阿呆这次听明白了,他放下手里的面饼,爬出车厢走到卢长安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众人这才发现,这孩子正常走路时居然也勾着腰,不知道是不是脊柱有什么问题。
“东西不多,和弟弟省着点吃。”卢长安站起来,把口粮囊里压仓底的半条巧克力棒掏了出来:“这个也给你,很甜的,巧克力。”
“吃完以后,如果又饿了,凭这个来找我。”卢长安回身指着插在泥土里的互助会步兵营军旗,黑色旗面上两只蓝色胳膊交缠着,一只紧握着锄头,一只紧握着步枪。“找到拿这种旗帜的人,把我的名字说给他听,你们就能得到食物。”
“为什么给我们食物?”阿呆犹豫着提出了一个与他名字完全不符的问题,看起来他并没有表现的那样呆。
卢长安看了这孩子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送你们食物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有本事,对我们很有用。第二,我也有孩子,看到你这样,我很难受。”任何时候,真话比任何伪饰更有说服力。
“要我帮你们打架,杀人?”阿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那双严重角质化的扭曲手掌,看来他对自己的优势还是很清楚。
卢长安摇头:“不用干这些,我有一些朋友想弄清楚你生病的原因。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走的话,我保证不会让你还有你弟弟挨饿,我保证你们也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们想走的话,随时可以离开。”
“每天都有吃的吗?”
“能吃饱,米饭少,但面食管够。”
“那我们跟你走。”阿呆看着卢长安,毫不犹豫地下定了决心。
说完话,他转过身,向着北方举起双手做了一串怪异的手势。
“我告诉弟弟,让他别急,我这就过去接他。”阿呆回头看见扬起眉毛的卢长安,赶紧解释。
“你弟弟?他,能看见你?”卢长安的眉毛抬得更高。零号机体红外扫描半径是五公里,五公里之内没有任何热源信号,也就是说,如果阿呆说的是真话,那位弟弟能从五公里之外“看见”他们。
“嗯,他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是他让你们睡着的。”
“这么厉害?”
“不过,他走不了路,腿坏了。”
“你们住在哪里?”
“北边,一个很大的大坑底的排水沟里。”
卢长安倒吸一口凉气,他大概能猜到那里是什么地方,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派出人手,或者运输车过去帮阿呆接他的弟弟。
那里是核爆遗址的中心区,辐射剂量高达上千伦琴的死亡之地。
没等卢长安再说话,阿呆纵身一蹿飞出十米有余,几纵几跃就消失在废墟里。
孔耀祖走过来时嘴还张着:“这哪是什么小孩,妖孽啊!不过,再妖孽还是比不过卢头你厉害,佩服啊佩服!”
旁边的卡鲁突然开口:“目标生物躯体辐射读数,零。红外读数,零。密度综合指数,零。”
江欢的头像阴魂不散地从腕式终端上弹了出来:“我说老卢啊,你确定那孩子,是个活人吗?”
卢长安瞪了那全息头像一眼:“你们是不是想解剖这俩孩子?”
“哪儿的事!科学研究嘛,是严谨的,客观的。”
“这两孩子我会带回去。不过话我也给你撂倒这儿了,你手下那帮疯子要敢动他们一根指头,当心我把他们大卸八块,绝对以严谨的科学的客观的态度!”
“卢长安,你这是在威胁工程部全体人员吗?”江欢脸色涨得通红,这可不是两个人私下开玩笑,身前身后一堆手下都在看着呢。自从工程部成立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当面挑衅。
“不,不是威胁,到时候我TM真下手!”卢长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顺手掐断了通讯频道。
旁边一帮步兵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还是当初那个把他们操练得哭爹喊娘的铁石心肠的二级军士长吗?
一名站得最远的步兵用肩膀顶了一下身边的队友:“唉,哥们儿,我怎么觉得,咱们营长今天转了性了?平日里见他杀个把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呀。”
那队友望了一眼卢长安,捂住嘴低声道:“咱们营长此刻圣母光环加身,从此要改行当善人了。不为自己,也为儿子积点阴德啊。”
“圣母?这词儿够绝啊,哥们儿是文科生吧?”
“嘘,你TM小声点,让营长听见,非宰了我不可。”这位想起平日里营长的手段,全身突然一哆嗦,赶紧抽身离开这多事之地。
圣母这个秘密绰号终究还是在步兵营内不胫而走,但即使在卢长安背后,也没有人敢大声说出这两个字。
没有人想深更半夜背着步枪弹药和全副行囊绕十里铺城墙跑上五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