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镇西南,数百里外的豫章城内,城北边的一座靠近太守别苑的大宅子里,此时正有一个四旬的中年男人正在愁苦着。
男人姓段名璋字志辉,乃是豫章郡的长史,从五品上的封疆大吏,是除了太守和别驾之外豫章郡内的第三号人物。
豫章郡本就是上郡,比周边的几个郡都要高上一级,加上又是整个江南西道的府所在,太守王冼更是兼着江南西道采访处置使,为整个江南西道的军政一把手,所以豫章郡的属官们虽然级别和其他上郡一样,但是地位无形中却要高出那么一截。
唐时地方官制,改前朝的州为郡,只是天宝年间又被玄宗罢州设郡,地方一把手的称呼也由刺史复为太守。太守身为一郡长官,任期一般为三到五年,任毕还朝,而且一般都不是本土人士,这也是郡县制的一大优点,能够有效地遏制地方宗族实力。
同时为了防止太守们像汉代一样最终演变为实权割据,又在太守之下设立了“别驾”、“长史”、“司马”三职分掌监察军政,这三人“纪纲众务,通判列曹”,年终还要轮流入京,向中央政府汇报一年以来本地的政务、户口和赋役情况。
段璋的烦恼便来自于去年入京汇报时从好友那里得来的一则秘闻,虽是秘闻,可是好友身处中枢要职,得来的消息自然不是那种在街头巷尾市井之徒间传扬的货色。
为了应对这件事,段璋不惜花费重大代价从豫章司马手上换来今年再次进京的名额,可是此次进京所要准备的东西却让段璋伤透了脑筋。
这一次段璋进京主要便是为了去见一个贵人,只要能让贵人满意,自己以后青云直上那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但是身为贵人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没见过呢,这豫章城虽说也是大城,可是连扬州城都比不上,更别提长安和洛阳了,自己身在此处又能找出什么贵人没见过的好东西来呢?
眼看出的日子越来越近,需要的珍宝却依旧没有着落,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吗?
不!绝不!段璋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儿时家中贫困,每天都只能吃个半饱却依然手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几本残书,饥饿使得头脑愈加的混沌,段璋每天都要花费极大的功夫才能将书中的文字记住。
后来好不容易得到了使君的推荐,进京赶考,进士及第,完成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华丽转身。接下来便是长达十余年宦海沉浮,费尽心机才爬到今日这般地位。
可是官越往上当越难,朝堂上的位子一共就那么几个,自己要想再进一步要是没有贵人相助的话就得再苦熬十几年,到了那时自己都成了白头老翁了,就算爬了上去又能当几天?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只要抓住了不但可以省去十几年的韶华时光,后半生哪怕是登阁拜相都是有可能的。如此机缘你让段璋哪里敢放弃?
可是这珍宝又岂是那么好寻的呢……
也许是段璋的祈祷感动了上天,亦或是段璋这些日子的强烈欲望终于惊动了有心的人,总之,在今天段长史将迎来那个等候已久的人或东西。
很快正在书房内纠结的段璋便被管家惊醒,不耐烦的段璋听完管家的述说后忽然来了一些兴致或者说燃起一丝希望。
“府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有要事要面见老爷,说是老爷需要的东西,他带来了!”管家说的便是这番话。
“不可能!为了保密我从未将此事泄露出去!”听完管家的话后段璋脑子里先冒出的便是这个念头,还带着一些惊惧。但是段璋转念又想了想却又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那几次喝醉酒后,无意中说漏了?”段璋有几次外出和好友饮酒作乐,许是因为高兴自己寻得了一条青云之路又或者是苦寻珍宝而不得的苦闷,使得自己曾向好友们透露了将要寻找珍宝的心思。
“这个人很可疑!”这是段璋在司考片刻后做出的对于外面那个献宝者的评断。
只是对方能探知到自己的目的可见绝非普通人,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还敢明目张胆的前来,手上拿着的必然是对方觉得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以他们那样的身份和眼界,拿出来的这东西必是精品!
这便是段璋随后得出来的结论,宦海沉浮十多年,能爬到这个地位的又有几个庸人,哪怕别的本事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必然是精通的。
也许是被寻找珍宝这事闹得实在是心力交瘁,又或是对自己能力手段的信任,段璋最终还是让对方进门了。
没在客厅,那人的身份还不够格,就在这书房内,段璋接见了那个献宝者。
一个身材瘦弱,满脸谄媚的中年人,也许是卑躬屈膝惯了这个人的背有点驼。段璋只看一眼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也就失去了探寻的心思,开门见山的说道:“把你带来的东西呈上来吧!”
“回禀使君大人,小的侯泽,是鄱阳郡浮梁县人士,浮梁县大人您知道吗?这浮梁县啊专门……”这个侯泽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丝毫没有注意到段璋脸上的不耐,依旧低着头在那里絮絮叨叨。
“够了!把你带的东西拿出来!”终于段璋还是忍不住制止了对方的絮叨,口气虽平淡却含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