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的李隆基龙颜震怒,然一小部分的官员却没由来的松了口气,此刻正在私下交流着。文臣、武将都有,借着盛怒下正在训斥老将的皇帝的掩护,隐晦的完成着相互间的交流。
作为大唐最高权力的汇聚地,金殿之上从来就不会缺少争斗,你方唱罢我登场。前几日那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风波波及不广,然久经考验的大佬们却更愿意将其视为一场惊变的开端,连带着各自的手下也紧张不已。
今日皇帝的急招,很自然的被百官们视作前几日的延续,却没想到被南方的战局打乱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准备。
皇帝已经骂了好一阵子了,老神在在的三位宰相也觉得自己该出面说些什么了。
陈.希烈领头,拱手说道:“陛下,事已至此,苛责无益,为防南方战局糜烂,还请陛下早作决断才好!”
平叛的主将死了,当务之急自然是重新挑选一名将领前去接替。在这一次的平叛人选上,陈.希烈打定主意不掺合,一切由皇帝决定。他是兵部尚书兼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要表达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李隆基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只好将目光转向李林甫。
这片刻间,内卫的那份密保也在三位宰相手中传阅了一遍,见皇帝将问询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李林甫回道:“从奏报来看,李伦此次该是轻敌冒进才会糟了叛军的埋伏,老臣以为该换一名经验丰富的宿将才好!”
“该换何人?”李隆基问道。
“河东节度使王忠嗣!”李林甫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刚才那些在私下交流,并有些跃跃欲试的官员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李隆基看了李林甫一眼,坐在李林甫对面的徐番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等到李隆基将视线转到徐番身上的时候,徐番只沉默了片刻,便同样说道:“老臣也觉得王忠嗣可当此重任!”
“你们呢?有别的看法没?”李隆基冲着百官问道。
“臣等附议!”不管反应快的还是反应慢的,在政事堂两位相爷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了。
“那好,就让王忠嗣走一趟吧!”李隆基下令道。
朝堂上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层次低一些的官吏实在无法想通为何右相会举荐王忠嗣前去评判。一直到此时此刻,长安的官员们依旧没把南方的那场叛乱当回事,李伦的确死了,但轻敌冒进的帽子已经盖上去了。低级别的官员们自然无法对正活动在南方的叛军实力有个清晰的认识,而级别高一些、了解的多一些的官员们见王忠嗣出马了,对这场叛乱也就没多少担心的了。
相比叛军的死活,官员们更想看清宰相们的意图,从几天前开始,长安朝堂上就充斥着一股古怪的氛围,不把这些看清楚,要是大的风波真的来临,恐怕真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太可悲了!
前几天那场风波里面,出场的全是小鱼小虾,太子李亨勉强算个大个的,可百官们显然不太满意,以往的政潮中,若是没有几个朝廷大佬加进来,百官们就会觉得少了些什么。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先头的小鱼小虾们很像前.戏的开始,正当所有人都在等着接下来的大事时,李伦的死却稍稍打乱了这个节奏。而今日短暂的朝会上宰相们令人恐怖的默契,更是让百官们惊疑不定。
事情仿佛就这样结束了,让许多人看不清也摸不透,但他们清楚,除了三位宰相以外的几位重量级大佬必然知道些什么,只是没说出来。有些心思灵敏的人,综合一下前面的一场短暂风波和今日朝堂上挑选平叛将领这两件看似无关的事,却也自认察觉了一些内幕。只是大佬们都不曾开口,这些个聪明人最多也只将其当做酒后的一些醉言。一时间,长安城内到处都是这种暗中的尘嚣……
不管百官们怎样说、怎样做,河东节度使王忠嗣还是很快接受了将令。
其实自从上一回河西、范阳两镇节度使空缺,引来不小风波,最终安禄山如愿兼领两镇,哥舒翰统领河西军镇之后,王忠嗣这个河东节度使便一直没出过长安。
王忠嗣当初乃是以述职的名义进京的,按理最多月余便应回去,河东乃边镇,主帅不在也不是个事儿!可皇帝却迟迟不肯召见王忠嗣,只让其在驿馆待着。
直到这一次,被任命为新的平叛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