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不多,一次试探而已。
十辆攻城车行快到护城河时,便已进了守军弓弩的射程。扬州城外墙上叛军中的弓弩手在伍长的指挥下,纷纷满弓搭箭。片刻间,蝗虫般铺天盖地的箭雨便朝着攻城部队倾泻而去。
两侧的盾牌手挺身而出,巨盾高举。密集的“铛铛”声不断响起,大半的箭雨被巨盾挡下,少许倒霉的士兵中箭后,身旁的袍泽依旧埋向前。
待到连绵的箭雨消失,城墙上的弓弩手轮换时的空隙,盾兵立刻下蹲,藏在巨盾之后的弓手站立而起,也不许刻意的瞄准,城墙上密集的守军便是最好的靶子。
面对箭雨,守军只需下蹲,高高的女墙便是最好的壁障。
几轮箭雨对决下,守军占着位高的优势,杀伤了不少攻城的士兵,己方损失却不大。
待攻城车行进到护城河边缘时,便各有十余名大汉将早已备好的飞桥推了出来。飞桥制做简单,两根长圆木上面钉上木板,为搬运方便,下面再安上两个木轮便可。《六韬》中有云:“渡沟堑飞桥一门,广一丈五尺,长二尺以上。”
叛军将护城河挖的足够宽,普通的飞桥够不上,攻城方便将其改造成了折叠桥,将一架同样的飞桥去掉木轮用轱辘连接在原有的飞桥上,待行进到护城河边时,拉动绳索,折叠起来的飞桥便会立起,倒下后便顺势搭在护城河对岸。
飞桥架好后,盾兵依旧在前,弓手其次,十辆冲车在士兵的推动下,踏上了飞桥。
当守军的箭雨来临时,队伍稍稍减速,等候己方弓手反击时,队伍又加快步伐。一慢一快间,攻城部队没用多久便渡过了护城河。
扬州城主城墙的城门楼上,李易领着身后的一干谋士默然的望着远处城墙下的一幕。
“王忠嗣此人固然名不虚传!”望着城下那严整有序的攻城部队,李易心生感慨。
“军师,扬州城墙本就高大,城门也是百年硬木所制,更加盖了铁板,就算外墙也宽厚异常,王忠嗣想靠这区区几辆冲车破门而入,简直是痴心妄想嘛!”身后一谋士讥笑出声。
李易却没搭理他,而是继续盯着城墙下那已过了护城河的攻城部队,沉声道:“王忠嗣这是打城外两座碉楼的主意!”
果然,李易话一完,城下那十辆攻城车便分成两队,径直朝两侧的碉楼冲去。偏转、行进间盾手、弓手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位置,继续对城墙上的弓手保持压制,为步兵争取时间。
王忠嗣选择的主攻之地乃是扬州城的西门,原本北门最近,然北门外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滩,不利于步兵排开。而西门外不远处便是大山,山上草木林立,便于攻城部队打造攻城器具。虽然叛军之前已砍伐了不少高大树木,然茫茫大山又岂是一时间能够砍尽的?而东南两门,又是运河水道,水网密布。
为此,攻守双方都极有默契的将主要力量布局到西门。西门外原本是一片聚集区,东来的客商俱在此汇聚,依着扬州城,渐渐地生出一个小型的集市,建筑杂乱。原本城门外不该如此,但扬州承平百年,加上商贾云集、富甲天下,商人们想要在城墙边上做些什么,官府也不好严管。何况这些看起来杂乱的店铺里,不知有多少城内世家大户的产业,官府又哪里管的来?
李易拿下扬州之后自然没这些顾忌,得知王忠嗣出兵后,便派人将西门外的建筑全部摧毁。在原地加紧赶造工事,一道外墙,两座碉楼拔地而起。
但因是新建,砖石间的米浆尚未干涸,王忠嗣身为百战名将,又岂会注意不到?
三千人马、十辆冲车既是试探,也为见机推倒这些新建的工事。外墙宽达一丈,而碉楼却最多一尺来厚,自理所当然的成为攻城方进攻的目标。
十辆冲车顶着漫天箭雨,艰难地朝两座碉楼行进着。碉楼上也有守军,主将见冲车袭来,也是大急,碉楼新建,恐怕受不住冲车几轮撞击。为此,主将焦急着命令弓手全力射击。
如此一来,攻城部队等于同时面临前方、侧面双重的箭雨打击,即使有盾手、弓手勉力支援,依旧损失惨重。
推车的步兵见了,只好齐齐大喝一声,使出浑身力道。冲车骤然加速,最后数丈的距离,在步兵的齐力下终于艰难迈过。
“咚咚……”沉闷的巨响不断响起,粗大圆木制成的撞柱不断地撞击在碉楼的外墙上,尚未干涸的浆水无法挥最好的黏粘力,在粗大撞柱的撞击下,已开始出现浅浅的凹陷,砖石间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碉楼上的守将一面命令守兵加紧攻击,一面敲响碉楼内的铜钟,向城内告急。
城门楼里的李易见了,眉头深深皱起。
“军师,让俺上吧!俺大锤一出,保管把这几辆破车砸个稀烂!”秦刚多日未见血,早已心痒难耐,见碉楼告急,连忙出声请战。
李易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你带两千人马出城,冲散他们,只需击败便可,切莫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