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大军扎营之后,入夜时分都会尽量将营中的灯火熄灭,整个营地变得幽深黑暗,为的便是防止成为敌军夜袭的靶子。
这种几乎只要是个将领就能知道的常识,张克江不认为在升州城能够挡住杨询进攻的官军将领会不知道。
为此,张克江觉得,官军如此作为想必有着某种目的。于是,便开口问身旁的杨询:“杨兄,在升州的时候,此人也算与你对阵过,你看如今这……”
杨询知道他想问什么,然而,对于许辰这番做法,杨询也不甚了然,自然谈不上为张克江答疑解惑。
“许辰此人谨慎的很,别看今日只是初到此地,扎营的时候只怕便做了充足的准备,夜间偷营的想法还是免了吧,省得到时凭白折损了人马。”
听到主将这么说,张克江也就熄了偷营的心思。刚才他瞧见许辰此人不过是个少年,虽然面上装作老成,然而张克江却不信对方初到此地会不露马脚。于是便想趁着夜色偷营一番,即便不能重创敌军,也可趁机占些便宜,也能扰乱下对方军心。
但是主将既然这么说了,张克江就算还有心思,调动不了兵马的他,也无实施的可能。
为了这么件小事,坏了自己一贯的立场,显然并不值得。
安排了守夜之人后,杨询也就离开了城楼。
山径那段,官军的营地内,用过晚饭的许辰进行着日常的巡营。
几十杆高大的灯柱,明亮的灯光将整个营地照的亮如白昼,纤毫可见。
当初,负责练兵的周康也质疑过许辰在大营内设立灯柱的做法,周康自从识字之后,也就能接触到更多的知识,市面上一些通行的所谓兵书,周康自然也看过不少。
许辰的做法明显与那兵书上所说的相差甚大,也难怪周康会心生疑惑。
然而经过许辰一番解释,周康也仔细观察分析了这么多天来的行军扎营,周康渐渐的理会了大哥的做法。
漆黑的军营说是为防敌军夜袭,然而想要隐藏偌大的一片军营,无异于痴人说梦。黑夜中,虽说有些抵御敌军狙击的效果,然而士兵于黑暗中,慌乱失措下造成的误伤却往往更大。
同时夜晚宿营时对于大军来说几可算得上灭顶之灾的营啸,便是由士兵于黑暗中被诱的恐惧而引的,大营中设立灯火,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便几乎能断绝营啸的生。光明总是能给紧张的人更多的安全感……
许辰一间一间营房的查看过去,这是他每晚必做的事,当这种事成为习惯之后,也很难说得清是做作还是真心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仔细的检查过大营之后,许辰这才随周康回到了帅帐。
说起来明日才算是这帮新募之兵的战,原本许辰是希望在沿途找几个像样的山贼土匪据点给新兵们练练手的。许辰觉得,偌大的武夷山区,怎么也不可能是路不拾遗的大同之地,找几个土匪窝想来不难。
哪里晓得,武夷山中竟然被杨家人经营的宛如铁桶一般,所有不愿归顺的武装势力全部被杨家人消灭殆尽。自打进入武夷山后,许辰竟为寻到一点山贼的迹象,借机练兵的打算也就只好搁置了下来。
而今明日便要正式上场作战了,对于这些新兵,许辰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
“老四,明日之战,你有什么看法没?”说道指挥作战,有过防守升州经验的周康倒真比许辰老练一些。何况当初是周康在升州防住了杨询的进攻,对于杨询的兵马,周康了解的也更多些。
听到大哥询问,周康想了想便回答道:“杨询的兵马上回我在升州见过,都是难得精锐,说起来,那时若是没有事前准备的诸多机关和装备,升州城能不能守的下来还真是难说的事。”
当初升州一战,杨询等人几乎可以说是许辰特意“请”到升州来帮着他掩盖修真者现身之事的,事前若是许辰没有布下些准备,又岂敢将叛军引来。万一引火烧身,真的让叛军将升州城夺了去,失城之责,就算有徐番的帮助,也会对许辰接下来的仕途造成很大的影响。
“杨询这人也算一名宿将,生性谨慎,轻易不肯上当。当初攻城的时候尚且不敢贪图小利,如今守城有责,只怕更难用计成事了……”
听完这些,许辰渐入沉思,一会儿后才说道:“这么说,那就只能硬着来了?”
周康点头,说道:“也只能堂堂正正的来了!好在咱们的装备足够精良,新募之兵虽然有些经验不足,但是我们这帮老兄弟可都是历经战阵的好手,有他们带着,打上个一两场,渐渐的,感觉出来了,新兵们很快就能适应战场的。”
“也好!”许辰想了想,定计道:“那明日便先由老兵打头,给新兵们示范一二,然后再让老兵带着新兵上场经历一番,咱们也不急着攻城,先历练出些经验再说。”
“历练?战阵上历练?”周康为大哥的话微微一惊,继而疑惑道:“只怕对方不会给咱们这般轻松的机会吧?”
许辰笑笑,没有详加解释,而是略带神秘的说道:“杨询他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