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一击虽然借助潮力,徐汝愚损耗也巨。再也不及避开溪潮,徐汝愚见潮水覆来,挥刀直劈,沛然丹劲脱刀击向潮头,溪头分经两路绕过徐汝愚,又在徐汝愚身后合拢。溪水在徐汝愚足下飞旋汇合,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涡。徐汝愚随着飞旋的水流,倏的上升二丈余高。
八人正在半空力尽下坠,见徐汝愚辟水而出,俱骇然失色。
徐汝愚冷然一笑,下意识的轻咬下唇,余光里第二簇浪潮正从拐角涌出,此时不掠行上岸,就避不过第二次浪潮。上岸之后又能如何,八名高手虽然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但都不足以致命,以普济海匪的凶悍作风,定会不顾生死的缠住自己,好让正从四周急行而至的高手将自己围困中央。
徐汝愚瞥了一眼在岸上孑然读力的梅映雪,背影略显单薄让人无从捉摸,剔透如玉的手指轻扣剑鞘。
徐汝愚左足踏出,玄异的踩在一个黑衣人的肩上,看也不看那人脸如土色,右足疾点那人头颅,头颅破裂的声音被溪潮的轰然巨响掩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手中长刀化作一道白虹贯入另一人前胸,那人正想回刀护住胸,临死时还露出诧异的眼神,不明白徐汝愚如何能够同时足下手上动杀招。
为避巨潮,挥刃劈浪时丹息损耗甚巨,此际为求速胜,出手自然不留余力,徐汝愚抽出长刀封格身后袭来的一把长刀,与封刀自保的一人错身而过。
又有两把长刀攻来,徐汝愚翻身平仰下沉,双足一叉,分击两刀刀尖。两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坠去,落入随即涌来的第二簇溪潮中。
徐汝愚后背及水,见余下的四个黑衣人半膝没入溪水中,浑然不顾身下扑将下来的浪潮,知道他们在巨潮下有生存的手段,自己若与他们一同被卷入巨浪之中,栽在他们手中亦有可能。
无法顾及后果,徐汝愚深吸一口气,万念化作一念,一念顿成无念,丹府丹田中的丹息促然涌入右手太阴肺经,在巨浪覆顶的一刻,沛然丹劲脱刀射出,随即将身体一蜷,没入滔天巨潮中。
徐汝愚平躺水面之际,梅映雪蓦然转过身,双眸泓然,透过卷起的潮头,看着徐汝愚使出惊天一击,清湛的光华拦腰没入四个黑衣人的体内,光华割过潮水,“嗤嗤”作响。
梅映雪如同轻羽般抛跳两下,已飘然立在潮头之上。梅映雪见徐汝愚一动不动嵌在潮头之中随着潮水向云溪下流急速奔驰,心中不由叹服。普济赵威胥在四周布下天罗地网,怕是万万料不到徐汝愚会借着潮水远遁。即使料到又如何,即使宗师级的高手也无法轻易拦下与潮水溶为一体的徐汝愚。
随溪水泄行五十余里,徐汝愚见远离普济的包围圈,脱水而出与梅映雪并肩站在潮头。梅映雪俏脸冷艳,不待徐汝愚开口,突然三个急旋,衣袂飘拂,人已站到一块巨石上。紧随其后飘然上了巨石。
“既然静湖要还天机雪秋的人情,为何还要出言提醒我?”
“静湖门人游历天下不受静湖约束,我可不欠天机雪秋什么人情。”梅映雪眉头轻皱说道。
“若是你对我存有杀机,那我就百死无生了,不知此计是谁设计,百密一疏啊。”八个黑衣人踏潮出现时,梅映雪只要站在自己身后予以制肘,自己就无法借溪水实施偷袭,以硬碰硬去破素有默契的八人联击,以徐汝愚之能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即使那样也未必尽除八人,更加不用说轻松借潮远遁了。若是梅映雪对他存有杀机,那他真是百死无生了。
“容雁门此时在醉梦峰相候,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代他传话而已。”梅映雪双眸微敛,俊面肃然。
徐汝愚想了片刻,对醉梦峰在何处还是惘然无知,轻笑道:“映雪自不会欺瞒我。刚刚容雁门自恃身份,不屑亲自出马对付我,此时心中怕是已有悔意,我若此时去见他,他要起了杀机,我还不是坐以待毙?”
“你即刻猜出敌人会借潮水袭来,好整以暇予以迎头痛击。这八人都是容雁门随行的好手,他怕是要心痛好一阵子。我因师命需助容雁门此回,希望你不要怨我。”梅映雪莞尔一笑,仿佛已料定徐汝愚不会在意一般。
“怎会?听说他弱冠之年创立的悲月惊鸿戟,奇功绝艺榜将之与谷家落花戟、许氏蚩尤战戟并列天下三大戟术,可见他乃是当世绝伦的人物,我心中当然向往与他一会,只是不在此时。若是所料不差,溧水河谷亦在容雁门的算计之内。容雁门太高看我了,竟然百忙之中抽出暇余来对付小小的溧水河谷。”
梅映雪娇笑道:“年前我回静湖,宗主与天机雪秋评论当代青年俊杰,他们说世人只会轻视青凤将军。当时容雁门亦在场。我自以为已经高看你了,现在现还是不够。容雁门曾遣手下去怀玉山中拜访,听你这么一说,他果然对溧水河谷有所算计。”
徐汝愚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多谢静湖能恪守超然姿态,请转告容雁门,他若能截住我的归路,自然会与我相见。”说罢,飘然沿云溪向抚州方向走去。
梅映雪怔立那里,望着徐汝愚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不知何时,她的身畔并立一个男人,水蓝绸衫及身,身形修颀,丰神俊伟,眼中有着掩不去淡淡的疲倦。
“他向抚州方向走了?”嗓音带有淡淡的寂寥。
“是的,他是乎并不急着返回溧水河谷。”
“偷袭云桥寨的人手遭到襄樊会与青焰军的联合狙击,云桥寨还在襄樊会手中,徐汝愚的行踪还真难预测。八卫顷刻之间五死三伤,在这山林之中,就是我亲自出手也未必能留下他来,可笑奇功绝艺榜还只将他列在八十四位。你师父说得对,世人只会轻视他。”
“麻烦你与我师父说声,静湖所托之事,映雪悉以照办,映雪从此返回家门,再也无法照料他老人家了。”
“你也认为他在东南一隅能掀出大浪?两年前,我拟定颠覆东海郡一策交由公良友琴与许伯当实施,自己出世修行。公良友琴与许伯当不知适时变化,最后反被徐汝愚所乘,成就他的威名。两年修行已然结束,我即将返回南平重掌右督一职。原以为会与以前一样寂寞无聊,原来两年时间,天下竟生出如许变化来,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梅映雪想到梅族也是遭眼前这人算计方衰落至斯的,心中微恚,神色愈加冷峻。说道:“就此告辞。”飘身远去,没入渐浓的苍苍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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