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才被嘲风用禁制困住的鹞鹰也终于进入产房,望见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子,迷惑不解。刚才嘲风离开时,脸色铁青,以鹞鹰对嘲风的了解,知道他一定是气得不轻。
“公主,出了什么事?”鹞鹰焦急地问,甚至顾不上去看一眼刚出世的儿子。
“孩子是胡载源转世,这事被嘲风知道了,但他已经承诺不再追究。”嫣儿认真回想,嘲风刚才所说的话,有板有眼,并不像是气话。
鹞鹰倒吸了一口冷气,望向无比虚弱的玉湘,他伸手摸了摸儿子圆润的脸蛋,露出了一丝苦笑,“玉湘,我们带着孩子离开这里,马上就走。”
玉湘却摇了摇头:“如果他真要杀我们的儿子,就算是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
“就算他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了一世,我也是个男人,知道什么叫眼中钉、肉中刺。”鹞鹰仰天长叹,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有如此不单纯的身世。
鹞鹰这么说,更令嫣儿汗颜。她带着浓浓的愧色,传音说道:“去留由你们自己做主,我所能做的,只是稳住嘲风。鹞鹰,你先在这里陪着玉湘,我去探探嘲风的虚实。”
沐浴在午后的日光里,嫣儿却觉得周身冰凉,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与嘲风结结实实地交一次手,她并不惧怕与他对决,她只是怕会波及到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亲人。就在与公主殿一墙之隔的皇子殿里,漠儿和慕儿正在心无挂碍地午睡。
等她走进女王宫,感觉到一股阴恻恻的小风吹过,吹得她十分清醒。她仍旧讨厌这个住处,呆在这里,就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白日里,寝殿并未掌灯,嘲风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日光透过窗格,洒在嘲风的身上,似乎为他披上了一件斑驳的外衣。
嘲风仍旧在咀嚼着自己的失败。嫣儿是如此在乎她以为是胡载源转世的婴孩,这是对嘲风的第一重打击;嫣儿甚至曾经为胡载源寻死,这是对嘲风的第二重打击。前世,无论发生过多少磨难,蘅兮都一心一意地爱着嘲风,可今生,这个叫胡嫣儿的女人,最爱的男人却并不是嘲风,而是一个叫胡载源的私生子、短命鬼!
嫣儿站在门口,进退维谷,她有些后悔赶过来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对嘲风说些什么,难不成要说“你还好吗”、“对不起你”一类不痛不痒的话吗?
嘲风抬起头,看看嫣儿,并未掩饰自己的失意和破碎。
由着自己的心,嫣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嘲风的身前。她这么做,不光令自己震惊,也令嘲风错愕。嫣儿的双手交叠在嘲风的膝头,仰望着他,认真说道:“嘲风,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今生今世,我活一日,便会尽心尽力做你的妻。”
她说的是“尽心尽力”,嘲风知道,正是因为不够“心甘情愿”,她才只能“尽心尽力”。更何况,她这样跪下来求他、给他承诺,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灵魂不再受罪!
“嫣儿,我累了……”嘲风答非所问地说。
嘲风穿越千年的执念,此刻看来,好似只是一个笑话。他仍旧是原来的他,可她却早就不是她了,她不像蘅兮那般爱他、在乎他,她的心里有了别人,这别人还不只一个。她肯与他以夫妻相称、行夫妻之礼,都只是交易的一部分。想到这里,嘲风觉得十分疲惫。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在千年前的劫难之后放弃挣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