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诧异的望着夏侯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表示愿附骥尾的意思。他心下大喜,笑着拉起了夏侯敬:“好你个宗德,居然拿仲立的事情来试探我!真是,我连元整那样的宗亲都不忌讳,怎么会忌讳仲立呢?你和他愿意帮我的忙,我是高兴得很……咱们这巩县,没有什么名门世家,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人物,桑梓之间,几乎得不到任何助力。如今咱们因缘际会,有了这点资历和出身,已经是非常难得,但若想真正做出一番事业来,自然要相互提携关照才行啊!”
这事说来奇怪,巩县乃是京畿地带,天子脚下,但是在周惠之前,县内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跻身魏朝朝堂。唯一有点出息的人物,乃是魏朝初年的张宗之,曾担任仪曹、库部二曹尚书,赐爵巩县侯。可他却是个阉宦,因家族获罪而受腐刑入宫,之后才平步青云,自然不值得众人去倾慕和效仿。.
夏侯敬笑着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考虑。虽然他并非巩县人氏,父母还都出身名门,但是和周惠、王建一样,也不可能从宗族得到任何帮助。父系的堂兄夏侯籍,虽然继承了祖父夏侯道迁的濮阳县侯爵位,但由于前些年争夺继承权的事情,早已和夏侯敬父子断绝来往;而且自尔朱荣一党掌权以来,朝廷连百官的俸禄都难以供给,像夏侯籍这样的袭封爵位。其爵禄自然尽皆断绝。日子同样也很不如意。
母系的安定皇甫家那边,外祖父皇甫澄曾担任南齐的梁、秦二州刺史,舅父兼姑父皇甫徵,在夏侯道迁率梁、秦二州投靠魏朝时,正担任着南梁的安定、略阳二郡太守职务,夏侯道迁想提携他,准备把他列为归附魏朝的谋,他却以“创谋之始,本不关预,虽贪荣赏。内愧于心”的理由,拒绝了夏侯道迁的提携,因而也没能获得爵位,只担任了魏朝征虏将军、粱州刺史羊祉的征虏府司马。而且很早就在梁州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两个孤儿和寡母夏侯氏相依为命,连消息都断绝了好几年。
鉴于这番出身的缘故,夏侯敬的功名之心,比周惠、王建都要来得迫切,可他却同样得不到任何外援,只能依靠自己打拼。四年前他辞别寡母,投入南荆州刺史李志麾下,好不容易积累了些功劳,却遇到河阴之变。李志南投萧梁,只能黯然返家;这次跟随杨宽在北中城下苦战多日,却由于杨宽被调离台军,只得了个从七品荡虏将军的空衔,而且连俸禄都没有。
这连番的坎坷,让夏侯敬在自叹命薄的同时,却也对周惠无比佩服。这家伙一投南军,二投元颢,可谓是双料的叛臣。然而他却趁机做下了诸多大事,结交了不少贵官。也赢得了好些名声,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抽身而退!而且,同样是弃官回乡,自己是真的失意而返,也看不到什么前途;可周惠却不然。凭着身上的士籍,以及往日的名声、资历和人脉。他肯定不会一直蛰居家中,之后一旦得到起复,很可能就是五品绯袍朝官,让他和同时弃官的田颖望尘莫及。
不仅如此,周惠出仕一场,除了名声、资历和人脉外,也得了很大的实惠。无论是陈庆之还是元颢,都没有亏待他,他才做了不到两个月的事情,却拿了两季的席属官俸禄和一季的从五品朝官俸禄,家中一下子阔绰了许多。现在他又酿造出了酴釄酒,准备在洛阳经营酒肆,显然于商贾之道也有留心,能够光大自家的产业,不至于像自家的祖父伯父那样,只会坐吃山空,导致家道迅速败落。
这样的人,当然是值得投效的。这次他也试探过了,周惠不仅顾恋往日旧情,而且心胸非常宽阔,是难得的好上司。正所谓“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自己跟着他,绝对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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