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修村,天色早已黑尽,一轮残月挂在青山之角,为这清冷的黑夜带来了一份明亮。
薛仁贵告辞离去之后,三人来到老村长家中歇息。
余长宁今日得到了罗瑜相助,心里一直兴奋不已,索性邀请罗瑜同榻抵足而眠。
翌日朝阳初升,余长宁、罗瑜、画眉三人纵马来到村口,已是整装待发。
扛着锄头铁铧的村民三三两两出村劳作,没入了各自的田地之中,青山连绵而去,胡杨挺拔如斯,余长宁四下张望了一番,村口却没有薛仁贵的影子。
见状,他不禁大失所望,心头也涌上了阵阵沮丧,淡淡摇手道:“罗贤弟,画眉,时候已是不早,咱们出发吧。”
罗瑜迟疑了一下,问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看,薛大哥或许还没来哩。”
“眼下早已辰时,岂有迟来之理?薛大哥必定是不愿跟我们一道前去,人各有志,我们还是出发吧。”
见他如此说,罗瑜沉吟了一下终是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人马缰一抖纵马飞奔,出了修村沿着连绵的山道向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蹄声起落间,余长宁心情却有些沉重,思绪飘忽得犹如天边的悠悠白云。
此番未能顺利打动薛仁贵,余长宁既是遗憾又是失望,心里更有一些愤懑,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位未来的名将目前竟没有从军征战之心,甘愿做个田舍翁也不愿意跟随自己建功立业,每当想到此点,余长宁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心念不断间,行在最前面的罗瑜突然“吁”了一声勒缰驻马,又对着余长宁两人招了招手,高声道:“余大哥,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余长宁依言收缰,细细地凝听了一番,恍然笑道:“林海涛声而已,大山中常见,这有何等奇怪?”
“不,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们,也不知是不是薛大哥……”
余长宁笑着摇手道:“咱们离开修村早已数十里,薛大哥怎会追来?还是不要疑神疑鬼的,继续赶路吧。”
罗瑜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拨转马头正欲前进,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拐过背后山口,风驰电骋般向着前方冲了过来。
一瞬间,余长宁心头一动,浓浓的期待感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冒了出来,滚鞍下马攀上旁边一方山石引颈张望,白如银线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卷着尘土飞快赶来。
朦胧的尘雾中,那位骑士的身影若影若现,余长宁手搭凉棚遥望了良久,猛然一揉眼睛拊掌长笑道:“啊,真的是薛大哥,这……哈哈,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消片刻骏马飞至,薛仁贵已是勒马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余长宁见他长刀在手,背负硬弓,一个不大的青布包袱搭在马褡裢上面,看似准备远行的模样,不由喜声道:“薛大哥,你,你愿意与我们一道前去代州?”
薛仁贵翻下马来拱手笑道:“说来惭愧,若不是银环一番提醒,我真不知自己竟是如此迂阔。”
“啊?”
“余兄弟,其实这几日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在下都很明白,然则家中高堂白发苍苍,妻子势单力薄,薛仁贵身为唯一男儿,怎能忍心抛下她们远行?昨日回到家中银环见我有些闷闷不乐,便细心询问是否心中有事。”
“哦,那薛大哥你是如何回答的?”
“余兄弟身负密旨,在下自然不能对妻子坦言相告,只说了想出去闯荡一番的打算。本以为银环一定会劝我打消如此念头,不料她竟点头同意,不仅支持我出门闯荡,更答应照拂家中一切事务,如何不令在下感到汗颜。”
余长宁点头赞叹道:“柳小姐如此深明大义,薛大哥你真有福气。”
薛仁贵颔首笑道:“所以我便打定了主意,此番先随你前去代州,然后再投身军营闯出一番男儿功业!”
“好,薛大哥,我支持你。”罗瑜振奋点头,笑叹道:“若官府能免去我的罪责,我也与你一道前去从军,咱们说定了。”
薛仁贵用力点头,爽朗的大笑顿时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