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解下长刀放在了座案上,迟疑片刻方才问道:“余兄弟,刚才你那样对柴将军,是否有些不妥啊?”
余长宁笑着挥手道:“薛大哥放心,在下绝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此事我自有主张。”
听他口气如此笃定,薛仁贵不由点点头,皱眉沉声道:“既然叛乱牵涉到朝中贵人,我们当要好生应对,免得一不小心便惹上大麻烦。”
余长宁思忖良久方才点头,又过了片时,几名身着红衣的军吏端着食案走了进来,恭敬开口道:”大人,午饭已妥,请各位用餐。“
余长宁微微颔首,军吏已是快步上前各将一盆一盘放在了四人各自的案上,盆内是鲜香可人的羊肉汤,盘内是酥软金黄的胡麻饼,虽然简单得有些粗犷,但余长宁依旧胃口大开,一番风卷残云,片刻便吃得干干净净。
刚用香巾抹了抹嘴角,柴秀云已是大步赳赳地走了进来,张口便道:“大人,刚才你说调查胡人叛乱之事已有眉目,本将特来与您商议。”
余长宁拍了拍手指上的胡饼残渣,笑嘻嘻地开口道:“既然是商议,那么就请柴将军将商议地点设在中军幕府之内,并知会所有的大将参加,就我们两人商议起来能有甚劲。”
柴秀云惊讶地一挑秀眉,正色劝诫道:“大人,此次叛乱牵涉甚大,调查详情实在不宜过早公之诸人,只要咱们根据现有情况厘定下一步方略,本将自会命令将领们不折不扣的执行,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
余长宁冷冷笑道:“柴将军是在教导本官如何做事?”
“秀云不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哼,那日离开长安,陛下曾拉着本官的手殷殷叮嘱道:长宁啊,秀云那孩子还小,又是一名女子,朕选她为将当真有些放心不下,有什么事你可要多提点她一下。但如今看来,柴将军你丝毫不听本官之言,还毫不留情的当面顶撞,莫非还在记恨本官与你们柴家曾经的过节?”
听到天子对余长宁说的担忧之言,柴秀云额头不禁冒出了涔涔细汗,万般没料到他竟敢假传圣谕,愣怔了一下,冷冷高声道:“既然钦差大人坚持要在幕府商议,那好,本将这就去召集诸将,但有一点,若因保密不甚酿成恶果,所有后果均由大人承担,可知?”
“柴将军正是好大的口气,吓得本官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余长宁故作惊恐地拍了拍胸口,口气却是无比揶揄。
“你……你这无赖!”柴秀云从未见过这般无耻的钦差大臣,一时间又气又怒又急,忍无可忍之下一脚踹翻身旁长案,转身大步匆匆地去了。
余长宁笑吟吟地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面上哪有一丝愧疚之色。
一阵沉雷般的鼓声平地而起,划破了午后的宁静,在辽阔的草原河谷传了很远。
顷刻之后,只闻中军幕府外马蹄声疾,二十员戎装大将已昂昂然地站立在幕府之外,表情肃穆,腰背挺拔,一动不动恍若石雕木俑。身材高挑的柴秀云正站在中军幕府门口,一领大红斗篷罩着细软贴身的金凤软甲,头上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髻,腰间一柄金鞘长剑,莲足一双鹿皮长靴,端的是威风凛凛。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用力握住剑柄的右手关节已是隐隐发白,显然心里正有着激烈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