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酣畅的叙谈,直到三更余长宁方才上榻休息。
谁料饮多了热茶,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无法入眠,脑海中想起李勣所说五台山深处的百鬼夜行,心里的疑惑却是更深了。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现代人的灵魂,余长宁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一说,民间那些传闻多是以讹传讹罢了。
但李勣身为并州长史,所言之事一定又不会是空穴来风,其中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心念及此,余长宁好奇大生,带着这番悠悠的思绪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朦胧入眠。
没过多久,画眉进来叫他起身出发,虽然只睡了短短一个时辰,余长宁却是精神抖擞,用罢早饭收拾完毕行装,带着画眉便出了钦差营帐。
谁料刚刚走出帐口,行营外面的空地早有三人在此等候,除了薛仁贵与罗瑜,还有元帅柴秀云,不禁让余长宁大觉意外。
不知为何,柴秀云今日脱去了惯着的甲胄,换上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身材高挑,秀美艳丽,少了一分英姿飒爽,多了一份女儿抚媚,直看得余长宁移不开眼来。
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柴秀云俏脸突然一红,冷哼道:“大人,本帅昨日拟就了一道奏折,准备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禀告陛下,请你过目会签。”说罢,将纤手中一直拿着的宣纸递了上来。
大清早便商谈公事,余长宁顿觉大煞风景,将宣纸拿在手中打开懒洋洋地一看,皱眉沉声道:“如此写来似乎有些不妥吧?”
这道奏折乃是柴秀云一夜幸苦的结果,看到他刚瞄得一眼便出口否决,柴秀云顿觉心里有些不服,圆瞪秀眉问道:“哪里不妥了?”
“比如这一句‘我军将士兵不血刃拿下敌营’,就写得一点也不生动,一点也不符合实际,你应该这般写‘在钦差大臣余长宁的智计周旋下,末将指挥若定,从容不迫,全军将士奋不顾身,甘冒箭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拿下敌营,取得平叛首功’。”
“还有这一句‘敌酋处毕、完息两人被我军将士薛仁贵、罗瑜擒获’,唉!这么好一个露脸的机会,你却写得这般简略,陛下哪会知道薛大哥与罗贤弟是谁?应该将他们的籍贯、身高、体型、相貌都写得明明白白,并突出他们英勇无敌,万军之中生擒敌将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闻“噗嗤”一声,一直忍俊不禁的罗瑜终于笑出声来,连素来正经的薛仁贵也忍不住面露莞尔之色。
“拿来!”柴秀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急忙抢过了他手中那道奏折,气咻咻道,“本帅如何写用不着你管,哼!”
“哼!哼!别以为我不会,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余长宁,你竟敢如此藐视天下女子?”美丽的女元帅闻言顿时愤怒了。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柴元帅,实话告诉你,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头次觉得你是个女人。”
柴秀云蓦然一愣,瞬即芳心大怒,提起长裙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喝斥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罢,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余长宁愤怒嚷嚷道:“哇擦!无故殴打钦差大臣,柴秀云,你给我站住,我要治你重罪!”
谁料柴元帅丝毫不理他的威胁,美丽的身影消失在了营寨深处。
见罗瑜两人正望着自己偷笑,余长宁大是尴尬,挠了挠头发讪讪笑道:“或许是女人那几天特有的坏脾气,放心,本驸马心胸开阔,与人为善,是不会与她一般计较的。”
眼见已是日上三杆,画眉笑着提醒道:“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余长宁轻轻颔首,抱拳对着薛仁贵两人一拱,翻上马背挥手道:“各位,在下告辞了,咱们有缘再见。”
薛仁贵、罗瑜急忙拱手还礼,心里虽有万般不舍,只得化为了简单的一句“珍重”。
余长宁微微一笑,又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拨转马头打马一鞭,已如旋风般地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策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想到已经顺利平息了突厥叛乱,余长宁的心情与来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画眉见到他策马行得飞快,不由高声大喊道:“公子,我们现去何处?”“红发部落。”余长宁高声丢下一句,根本没有驻马停歇的意味。翌日一早,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了头来,余长宁与画眉已是出现在了红发部落营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