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手续由高原一人包办,巩雪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军分区医院凭借精湛的医术和相对低廉的收费,吸引了很多当地人在这里就医。一般上午时段,是看诊的高峰期,医院大堂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巩雪所在的角落,恰好是医院缴费的窗口,窗口前,用一条红丝绒带子隔离成细长的一溜。她刚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可等了一会儿,前方黑压压的的人头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们中大多讲本地方言,巩雪听不大懂,不过,偶尔几个熟悉的音节,她知道什么意思。譬如,德宏骂人的‘嘎b屎’,就是垃圾的意思,还有在车站、街头经常会遇到拉客的问外地人,有吃掉饭呢,就是你有没有吃过饭;你啊是昆明人,就是问你是不是昆明人;你啊懂咯哈,就是你懂了没有的意思。
看得出来,来看病的当地人并不富裕,很多都还穿着磨损破洞的少数民族服饰,他们把钱藏在身上隐秘的地方,等快到收费窗口的时候,再背着人,极其艰难地摸索出几张或一张红色的钞票。
巩雪以为,她会安静地等到高原,然后和他一起愉快地离开这间盛载着太多宝贵记忆的军医院。
但是。。
当巩雪后来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赫然发现,通常用在一句话的后半截表示转折语气的连词,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可以改变人生。
就好像在但是的前面,无论堆积了多少美好的说明,只要加上但是,那些美好的语句,都会像碰上盐酸的污垢,自动蒸发消失。我们记住的总是但是后面的转折,如同旅人好不容易爬上高山,还没来得及喘口匀气,‘但是’这个陡峭的下坡,便不由分说的把你一下推到谷底。于是,这个连词几乎成了贬意的先兆。只要它一出现,立刻就增添了沮丧的灰色意味。。
巩雪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场意外,会间接地影响到她未来人生的走向。。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等待缴费的长龙徐徐向前移动的时候,“咚-------”突然一声巨响,从黑压压的人群里冒出一团火光。
“呀-----”
“救命---------”
“啊--------”收费窗口前排队的人潮四散奔逃,红丝绒扯得隔离带瞬间被挤破,一名中年妇女面色如土的朝巩雪的方向跑过来,她身后的一个老人被人流撞倒,躺在地上,大声地呻吟。。
巩雪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旁边的人也开始跑,眼前都是人脸,惊慌失措的人潮爆发出的声响,像是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几乎震破了巩雪的耳膜。。
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的巨响绝对是枪声。在繁华的都市,安全有序的军医院内,怎么会有枪声?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虑,她拎起自己和高原的背包,长腿一旋,隐藏在一处遮蔽物的后面,朝枪声的中心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