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轻的民夫顿时醒悟了,忍不住惊呼一声道:“老罴营,难道那个人就是富平老罴不成?”
富平三十日血战,老罴之名已经传遍了北疆。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刘阚的目光,也顿时变的炽烈起来。
而这一切,刘阚并无所觉。他带着灌婴樊哙等人,在昔日战斗过的地方又走了一圈之后,拱手和风景告辞。冯敬也知道刘阚此时的心情,故而也没有挽留。只是颇有些遗憾的说:“大将军前两日派人来,过些时候,可能和大公子一同前来北疆。他对都尉,也是非常欣赏,很想见一见都尉呢……可惜都尉要走,大将军一定会很失望……回头一定会狠狠的责怪我。”
大将军,就是冯敬的父亲冯劫。
刘阚闻听,不由得心中苦笑:看起来这次在北疆,锋芒太露了啊。
被这么一大帮子大佬们惦记,是好事……只怕也是一件坏事。是好是坏,还真的说不清楚。
不过在嘴上,刘阚还是客气的说:“阚不过一介武夫,怎敢劳大将军挂念……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就此告辞了。”
两人有说了些话,拱手告辞。
在临别的时候,刘阚又突然拉住了冯敬的手,“敬军侯,还要烦劳你一件事情。”
“都尉请讲。”
“我听说,那匈奴人冒顿率部退到了狼居胥山。我想请敬军侯多帮忙留意一下冒顿的动向。”
冯敬有些莫名其妙,但刘阚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拒绝。
当下点头道:“请都尉放心,我会多留意这个人的。”
刘阚走了……
冯敬目送刘阚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眉头微微一蹙,自言自语道:“胡蛮子已败,他为何还要如此关注匈奴?冒顿……恩,好像是头曼的大儿子,难道说他们还能再卷土重来吗?”
事实上,不仅仅是冯敬。
北疆很多人都不认为匈奴人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败得太凄惨了,十亭折了七八亭,甚至连自家的土地都放弃了,匈奴人怎么可能再崛起?
不过,因为刘阚这一句话,冯敬也暗自对匈奴留了一些心思。
北疆大捷,匈奴惨败!
蒙恬大将军拓僵千里,攻取河南地……
胜利的消息,伴随着寒冬的第一场雪席卷中原大地。对于匈奴人的危害,地处中原腹地的人们或许还不甚清楚,可是对于雁门、代郡、上谷等边郡的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好消息。
春秋战国五百年,除了要忍受那漫天的诸侯征战之外,还要遭受胡人的迫害。
如今匈奴人走了!
而东胡也好,月氏国也罢,面对着大秦强大的兵势,也不得不变得谨慎小心起来,不敢再如从前一样的袭扰边郡。人们长出了一口气,静下心细想:这大秦虽然律法严苛,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能真正的做到保护百姓……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他们至少做到了。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失望。
在陈县的一座酒肆中,两个男子坐在席上,默默的对视着,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虑。
“老秦也恁厉害,那胡蛮子也忒不经事……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居然就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凄惨。卢师这一番苦心筹谋,算是白费了。
一年,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北疆战事就已经停息。耳公,你说咱们这大业,难道就真的没有兴复的机会了吗?以老秦兵锋之盛,我实在无法想象,咱们怎么才能够将他们消灭啊。”
说话的人,年纪相对年轻一些,大约在三旬左右。
在他对面的男子,有四十多岁,“陈馀,你莫要灰心丧气。老秦兵锋虽盛,可是盛极必衰。他们的确是取得了北疆的胜利,但如果你从另一方面想,卢师的计谋,未必就真的失败了。
至少,在北疆拖住了老秦数十万兵马。
我听人说,那始皇帝已经下令修建登天台。卢师如今越得始皇帝的信任,想必一定还有后着。咱们只需要依照卢师的安排,做好本分。然后……我们需要耐心,等待时机成熟。”
“时机成熟,时机成熟……可那时机,什么时候能成熟?”
四旬男子微微一笑,“到了该成熟的时候,自然就会成熟。陈馀,你不要灰心丧气,耐心的等待吧。
对了,我今天去衙门听差的时候,听人说老秦新设立了一个泗水都尉的官职。
据说官署就设在楼仓……楼仓地处泗洪,是勾连会稽、九江等郡的要地。弄出这么一个泗水都尉来,老秦恐怕是另有筹谋。我担心,这是老秦针对南方反秦义士而出的毒计。你回头去找一下武臣,他在衙门里的关系比较多,让他打听一下那泗水都尉,究竟是何许人也?
另外,还要请武臣派人走一趟下邳,通知那边的人,要加强对楼仓的关注。”
“泗水都尉?”
陈馀抿了一口酒,沉吟片刻之后说:“也好,我晚上就去找武臣商量。听说下个月衙门要派人往广陵公干,我争取一下,看能不能争取到。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专门走一趟楼仓,打听一下消息。”
四旬男子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说罢,他手指轻轻敲击食案,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泗水都尉,楼仓……老秦这一招,倒也的确是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