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姐姐,在杜县(今西安东南)五马分尸。
另有三个兄长,则被逼迫自尽……冯去疾父子在狱中被杀,蒙毅满门被抄斩,夷平了三族。
盖聂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古以来,有凶残者未能如胡亥这般,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不肯放过。
乌氏倮圆乎乎的胖脸,再也没有了笑容,他解释道:“陛下虽受先帝宠爱,然则其母出身低贱,在众皇子当中并不得关爱。如今大开杀戒,未尝不是存了报复的心理。但更多的,则是由于众位皇子对先帝遗诏持有怀疑态度。特别是将闾王子,反应最为激烈,故而不得善终。
可是陛下杀左丞相一家手段未免过于激烈了……夷平蒙家三族,更让无数功臣之后颇感心寒。今左丞相李斯尚能辅佐朝政,使朝纲不坏。可若是李斯一去,谁又能辅佐陛下坐稳江山?
如此下去,大秦五百年基业,将要毁于陛下之手啊!”
这也就是在乌氏堡中,乌氏倮可以这样说话。若换一个地方,他绝不会如此畅所欲言。
“聂兄,关于你清白之事,怕是要等些时候了……如今朝政为赵高李斯把持,尚需观察。
如果陛下再这样倒行逆施下去,我看也不必费心去洗刷罪名了。到时候你留在我这里也好,去塞外也罢。如果真的想要回家乡,我也能想办法解决。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先帝的手段虽激烈,却未如陛下这般残虐。我真担心,这大秦的未来会是如何?”
乌氏倮忧心忡忡,可是盖聂骊丘两人,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敬服始皇帝是一回事,对大秦的恨意是另一回事。盖聂想了想,“既如此,那就看看再说吧。”
乌氏倮点点头,起身离去。
盖聂则带着骊丘来到了城堡的花园里,取两柄宝剑,递给骊丘一柄,在花园中操练了起来。
练了一会儿之后,盖聂感觉有些疲惫,回去休息。
骊丘一人在花园中自顾自的练剑,只练得满身汗水,却周身舒畅不已。
将宝剑收起来,骊丘从一块青石上,拎起青色大袍罩在身上,转身走出了花园。花园门口,有两条小径。一条是通往城堡大厅,一条却是往城堡西北。此时,正处在黄昏的时候,天色有点暗。骊丘正准备回房去,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喵’的声音,立刻引起骊丘的注意。
回头看去,却见通往西北的小径上,出现了一只小猫。
应该是纯种的狮子猫吧……毛雪白,颈部修长,看起来和狮子颇为相似。不算太大,但也算强壮,尾巴很粗很大,行走时犹如优雅淑女,颇有姿仪。最有趣的是,这小猫一只眼睛金黄,一只眼睛湛蓝,看上去非常的妖异。正是这种妖异和优雅混合在一起的感觉,顿时惹得骊丘关注。
在骊山为囚奴时,营中也有一只小猫,是一只巴蜀猫。
骊丘对那只猫爱到了死,只可惜后来不知所踪,让骊丘好一阵的伤心。
如今看到这只小猫,骊丘不由得心生怜爱。忙蹲下身子,想招引那小猫过来,那只小猫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就走。骊丘平素稳重,但也并非没有孩童心性,跟着小猫就追下去。
一只猫在前,一个人在后。
骊丘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座小院外。
小猫刷的窜到了一棵树上,骊丘停下脚步,刚要开口叫喊。就在这时候,他心里生出一种警兆。
耳边传来一种刺耳的锐啸声,骊丘本能的腾空翻转,一支利矢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蓬的一声,正中一颗碗口粗的小树上。那利矢所蕴含的力道,竟然将小树从中折断……骊丘还没等站稳身形,观察情况,利矢又至。两支箭几乎是前后相连,力道强绝,极为精准。
连珠箭!
骊丘是没有见过这种箭术,可是却听盖聂说过。
脚下步履虚沉,身子骨诡异的一扭,躲过了第二支箭,可这第三支箭已到了跟前,再也躲不过去了。骊丘急中生智,手中连鞘长剑脱手掷出。只听铛的一声响,长剑随磕飞了利矢,自身也飞出去老远。骊丘吓得急忙后退,就在这时候,从小院旁窜出四五名家丁打扮的男子。
“君侯手下留情,那是主人的朋友,没有恶意。”
小院里声息皆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
这时候,那只狮子猫曾的从树上跳下来,飞一般的向院子里跑去。小院的门,开了一道缝,小猫一下子就闪进屋中。紧跟着骊丘隐隐约约听到有女生说话:“死小八,又跑哪儿去了?”
“丘公子,请速离去!”
一名家丁上前,恭敬的说:“除堡主之外,任何人靠近三百步以内范围,格杀勿论……请公子莫再逗留,以免生出误会。”
骊丘这时候看清楚了那棵被射断的小树,也不由得心里直冒凉气。
两个家丁匆匆上来,把箭支收起来。骊丘这才看清楚,这利矢长约两尺七寸,拇指粗细。
心里一咯噔:这不是传说中的赤茎白羽箭?
赤茎白羽箭,又名飞凫箭,是大黄参连弩特制的弩箭,威力强大。从刚才利矢的手法来看,不是大黄参连弩射出,更像是用弓箭射出。这样的箭矢,这样的力道,需十石以上的强弓方可。
用十石强弓,还能以连珠箭术……
这院子里,究竟是什么人?
同时,骊丘也想起了刚来乌氏堡时,乌氏倮在酒宴上的那番话语。倒是自己先忘记了规矩!可院子里的人也太霸道了,二话不说就要置人于死地?骊丘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转身离去。
回到住所以后,骊丘仍能感觉到后脊梁骨窜起来的凉气。
想一想,真的是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的身手差一点,或者说,自己没有带兵器,最后一箭,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在后怕的同时,又感觉非常好奇。
那院子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的神秘……对了,那家丁对院子里喊的是什么?
君侯!
骊丘越想,越觉得心里痒。
晚饭时,没有看到乌氏倮。据说,他去乌氏县办事情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
盖聂则因为心情有一些燥郁,所以喝了点酒之后,早早的就回房休息去了。骊丘一个人,越想就越觉得有趣。他在院子里徘徊了片刻,猛然一跺脚,返回屋中,换上了一身黑衣打扮。
将宝剑佩戴妥当,他悄悄的流出了住所。
在僻静处,他左右观看了一下,猛然垫步拧腰,噌的一下子窜上了房檐,趁着夜色往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