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刘阚猜出了公叔缭的意思。
母亲是雒阳人,但长年生活在南方(黄河以南地区,在当时基本上都称之为南方),对北方总是怀有一些排斥。九原郡,很多人都以为那是个苦寒荒凉之地,甚至连刘阚一开始,也这么认为。
可实际上呢,河南地之肥沃,不属于中原。
人口嘛……可能比不得雒阳关中那些地方,但绝对比这泗洪要多很多。
公叔缭不是个多嘴的人。曾出任老秦国尉的人,怎可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既然向阚夫人透露口风,肯定是怕老夫人到时候转不过弯儿,不肯前往九原郡。而刘阚呢,又是个孝子。老夫人如果不肯过去,只怕……透露口风,其实隐隐也包含着劝说老夫人的意思。
有道是,人老成精!
公叔缭来到楼仓之后,很少出谋划策。
这其中有年龄的关系。可若说起思绪缜密,的确不是刘阚可以比拟。至少,刘阚就没有想起来。
“娘,我出去方便一下。”
刘巨突然开口,站起身来朝着阚夫人行礼。
阚夫人一愣,旋即点头笑道:“巨啊,你只管去就是了,不用和我招呼。我这里和你弟弟,还有弟媳再说会儿子话,就歇息了。你也别过来伺候了,早点休息,明天去帮你弟弟的忙。”
刘巨连忙说:“孩儿知道了。”
说着话,他就走出了房间。
刘巨没有去方便,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姬正在火烛下缝补衣服,见刘巨进来,诧异的问道:“阿巨,你怎么回来了?娘歇下了吗?”
“没有,和二弟在说话。”
刘巨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秀儿,二弟今日出战,你有没有打听过,战况如何?”
秀儿,是王姬的小名。
她本没有名,这秀儿还是在和刘巨成亲后,阚夫人为她起的名字。
王姬说:“打听过了,听说楚军的主将很厉害,和二弟打得难分难解。不过,没分出胜负来。”
“我总觉得二弟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刘巨挠挠头,“我看他似乎是受了伤,不过他好像不希望被娘看出来,所以一直忍着……但是我能闻出来他身上的血腥味。秀儿,你去替我打听一下,看看这情况,倒是是怎么个样子?”
王姬放下手里的活计,点头道:“好吧,我出去打听一下。
不过,你也知道弟媳是个多聪明的人,如果府中现在没乱起来,那肯定是被阿嬃给压下了。”
“那……就出去打听看看!”
王姬答应了一声,婀娜的走出了房间。
刘巨在屋子里徘徊片刻,突然转身走到衣柜跟前,把柜门打开。
他从里面取出一件黒兕筩袖铠,套在了衣内。然后又柜底取出两支沉甸甸,二尺长短,系着铁链的铁椎。把铁椎包好,放到了屋外。刘巨抄起狼牙棒,在院子里认真的打磨清洗起来。
大概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王姬匆匆的回来了。
“巨,二弟真的受伤了!”
“可是被那贼人所伤?”
王姬点点头,“我在门口遇到了屠屠将军,他跟我说,二弟和那贼人交手的时候,被贼人暗施冷箭,射中了肩膀。若不是对方使诡计,二弟说不定就赢了。不过伤势听说,并不严重。”
刘巨闻听,勃然大怒。
“狗贼无耻,竟敢暗箭伤我兄弟?”
“嘘,你轻一点!”王姬连忙捂住了刘巨的嘴,“二弟既然不愿意声张,想必是害怕娘知道担心。你这么大声,整个楼仓都听见了……放心吧,二弟既然不说,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我听屠屠说,城里的军士都义愤填膺,恨不得与贼人死战呢……
不过那贼人也确实厉害,据屠屠将军所说,自他跟随二弟,还没见过哪个贼人,能和二弟打得不分胜负。”
“哦?那贼将很厉害吗?”
“听说很厉害……我又没有见过,怎知厉不厉害?不过屠屠将军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真的。”
刘巨闻听,蹙起了眉头。
他一把抄起狼牙棒,走到屋檐下,拎着一个黑色包裹往外走。
王姬在他身后忍不住问道:“巨,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娘说,明天要我去帮二弟的忙。”刘巨头也不回,“我去校场练武,你别等我了,早点歇息。”
刘巨素来嗜武成性,王姬也没有考虑太多。
哪知道,刘巨走出了别院之后,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暗箭伤人,算得了什么好汉?
待我取你性命,为我兄弟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