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朱扼住妖君景焱的喉咙:“把他放了。否则本神杀了你。”
景焱静静道:“夜来神君几日前斩杀数位妖君,吾皇没有杀他,已经算作仁慈。”
沉朱的手缓缓用力:“本神说了,放他下来。”
景焱闭目:“上神扭断我的脖子轻而易举,吾皇杀掉其余的几位贵客,也是轻而易举。”
卡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颤了颤,少女声音凉如寒冰:“你在威胁本神?”
景焱道:“岂敢。”
沉朱满腔愤怒,脑中一个声音在高喊:杀了他,救出夜来,杀了他,杀了他……却听白泽在怀中提醒:“沉朱。”
她的神智恢复清明,放开景焱,行至困住夜来的结界旁,沉声道:“夜来,再忍十日,十日之内,本神定然救你出来。”说罢,就像不忍再在此多停留一刻般转身离去。景焱感受着自己火辣辣的喉咙,缓缓松出一口气。他确信,方才自己的生死只悬于少女的一念之间,巨大的神威压迫着他,让他连抽刀自卫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修为未必高得过他,可是他体内的血却不由自主地向她臣服。龙族已经快要死绝,没想到留在这世上的威慑,竟然依旧这么强大。
“夜已深,上神不妨留宿一晚。”景焱跟在沉朱身后,提议。
地牢之外,一轮冷月正静静俯视着妖界的大地,沉朱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道:“那个笨蛋妖君是如何失踪的,详细说于本神。”
听完景焱的详述,她的眼中有冷光掠过,低喃:“人界吗。”
白泽道:“从妖界往人界途经黄泉,遇上百鬼夜行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沉朱,吾也同意明日出发。”
沉朱想起自己与冥王结下的梁子,只得认可地点头。
第二日天未亮,沉朱就来到妖君失踪的那座人界城池,按照景焱提供的说法,妖界早就进行过大范围的搜寻,可是搜查的结果却只证明了凶手的滴水不漏,所有的线索都被抹消得干净,而凶手唯一的疏忽,就是让人看到了脸,也就是“沉朱”的脸。
沉朱总算明白琉光为何刁难自己,因为这个失踪案的唯一线索就是她的这张脸,凶手嫁祸她的动机十分清楚,那就是想借此引她出来。
听说失踪的妖君生性浪荡,喜欢四处勾搭姑娘,那日途经此地,在青楼花天酒地一番后,就不见了踪影。
为了行事方便,沉朱在入城后就换上了人类装束,头戴斗笠,身穿素衣白衫,走在街上毫不引人注目,只是,她身边那只白底黑纹的小老虎,就有些离谱了。
沉朱终于受不了行人或惊异或恐惧的目光,对白泽道:“都说了,让你变成一只狗或者一只猫,你这样也太引人注目。”
白泽却扬起下巴:“让吾化成猫狗那类的低等生物,吾宁肯去死。下界的兽类之中,也只有老虎与吾的勇猛有几分接近。”
沉朱为它宁折不弯的态度叹一口气,心想从前不是还经常懒猫一样让自己抱吗,见街旁有个正在打酱油的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忍不住道:“怎么,没见过养老虎的吗?”
打酱油的人吓得夺路而逃。
沉朱蹙了蹙眉,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彻底习惯路人的眼光。白泽道:“沉朱,这座城并无古怪。”
这座城的确没有什么古怪,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没来由的有丝不安,仿佛自她踏入这座城开始,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突然停下脚,问街畔卖酒的女子:“土地庙在什么地方?”
女子冷不防见到一人一虎停在自己面前,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后见那问路的少年眸正神清,身畔老虎也并无吃人之相,才稳下心神,遥指了一个方向:“在西南方向的林莽之中,大概有十多里,可远着呢。”
少年道声多谢,就朝她指的方向行去,女子还在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望,视线却突然被隔断,望着面前的公子,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傅公子怎么一大早又来了,还真是雷打不动。”
傅渊将目光从沉朱的背影上收回,出言刻薄:“来者是客,你那是什么态度,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酒钱吗?”说着,便径自进了酒舍,在靠墙第二张桌子旁边坐下,不耐烦道,“上酒。”又添道,“只要酒。”
女子含嗔带怒地盯了他一眼:“你哪回是认真付过酒钱的。”却还是乖乖为他搬了一坛酒,略有些在意地往门外少年离去的方向望去,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忍不住轻叹:“还真是许久没有来过外地人了。”
适时,坐在桌畔饮酒的公子,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深得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