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要威胁他好不好,可是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却让她有些骑虎难下,只能继续喂下去。
吃了小半碗,他却躲开,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虚伪。”
沉朱把碗放到桌上,看了他片刻,开口教育他:“我有个长辈,唤作墨珩,他曾经教育我……”她留意到,在听到这句话时,男子的手上有细微的颤抖,她继续,“一个人,既要有一把剑,也要有一面盾。剑是用来保护别人的,盾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中的剑可以折断,盾却不能扔下。”
傅渊冷笑了一声:“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就是。”
沉朱理着衣袖,道:“意思就是,如果有朝一日,你遭人背弃,失去一切,就要把那面盾竖起来,堂堂正正地承认自己的人生一败涂地,这样才不至于太难看。”她说罢,望住他的眼睛,“痛苦也许不会过去,可是它也不能再继续伤害你。”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他失了下神。
沉朱望着他苍白突出的手指骨节,声音却突然变得严厉无情起来:“傅渊,真正骄傲的人,是不会让人看到他的痛苦的。”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承认吧,你的自暴自弃,其实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男子的肩头开始颤抖,手指也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沉朱等着他恼羞成怒,却听他低低笑出来,笑声低沉嘶哑,带着发自内心的鄙夷:“笑死人了,什么都不懂的人,竟然满口大道理,那个叫墨什么的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沉朱蹙着眉起身:“我话已至此,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刚走出两步,就听他唤住自己:“等等。”慢慢止了笑,脸上却犹挂着些嘲弄,“不是想让我告诉你长生教主的所在吗,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
沉朱想起他之前的荒唐提议,眼神如刀一般扫过去:“昨日说的那件事,你想都别想!”
傅渊被她的气势吓得一缩,道:“你就这么不乐意啊。”
沉朱本来不想提某件事,见他这般态度,忍不住道:“柳青青不是你深爱的女人吗,她的失踪也许跟长生教有关,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他却刻薄道:“跟别人跑了的女人,她的死活跟我有甚关系?”
沉朱评价:“你这个人,还真是冷血。”
他却道:“不提那个煞风景的女人了,这几日,我起居不便,你照顾我直到康复,我便带你去我见过长生教主的圣湖,如何?”
沉朱的眼神渐凉,灵力在手中凝聚:“想从你身上问出圣湖的所在,我有更省事的法子,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
本来不想对他一个凡人动粗,可是他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她欺负他了。
却听男子悠悠道:“我知道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逼一个人说真话……”他顿了顿,“不过,我也有办法在你碰到我的瞬间就变成一个死人,从死人口里,再想问出什么来,可就难了。”
沉朱收了灵力,拂袖离开。
傅渊朝她背影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沉朱砰地一声关了房门。一个凡人,竟也敢跟她谈条件,还敢威胁她?他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吗。
黑着脸回到房间,却感受到窗外的灵力,三两步走过去把窗打开,就见一只纸鹤在那里盘桓。
她伸出手,让灵力凝成的纸鹤在掌心落定,听到慕清让以灵力送来的声音:“上神,日月盟中也出现了‘圣花’,各派都人心惶惶,觉得那是长生复仇的标志,弟子想留在这里几日,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沉朱凝眉片刻,对着纸鹤道:“凡事小心,不可莽撞,若有什么状况,不可逞一时之勇,即刻回来。”言罢,就将纸鹤放飞,望着载着灵力而去的纸鹤消失的影子,眉间渐渐收紧。
看来,所有的线索都与长生教联系在一起了。
长生教主究竟意欲何为?若他的目的是她,那么这个目的,在他捉走那个妖君时就已经达到,根本不必再对其他人出手。
带着满腔困惑,沉朱决定去风月楼一趟。
原本觉得此举无甚必要,可是,与其坐等慕清让的消息,不如去看看那里有无遗漏的线索。
总觉得柳青青这个女人不简单。
青楼这种地方,她自然从未去过,所谓的风月生意究竟是种什么生意,她作为高贵的龙族上神自然也不屑于去研究,不过,基本的判断能力她还是有的,从规模来看,风月楼必然不会是普通的青楼。
这里自然不是普通的青楼,本地人都知道,到这里谈笑的哪有等闲之辈?腰包里没几千两银子的人,都不好意思在风月楼三个字下多作停留。
沉朱翻墙而入之后,忍不住啧啧称叹,如果事先不知此处是青楼,或许还会以为自己闯入了某个大户人家的私宅。
她循着丝竹之声,来到听琴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