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月自省,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唤他:“君上。”
闻声,他冷淡地转过眸,眼角余光扫过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子,眼角一挑:“你是百翎?本君记得三千年前派你守千神冢,没有本君的命令,是谁差你来这里的?”
容貌冷艳的女子垂首:“百翎擅离职守,罪该万死。只是事出突然,还望君上容禀。”
凤止头也不回,温润的身影却散发出睥睨众生的清贵:“本君早已不问族中事务,便是真有要紧事,你也找错了人。”
他的语气虽温和,态度却冷淡,百翎的眸中滑过一抹忧色,却继续以冷静的声音道:“关于此事,百翎已与几位上神相商,众位上神商议的结果,也是非请君上回去一趟不可。”
这些年,自家君上不断放权,族中事务几乎一概不理,就连行踪也捉摸不定,今日在泰山,明日也许就在蓬莱,她也是听说近日君上曾陪同天帝巡视北荒,才循着这个线索找来此处。
想见他老人家一面,可真不容易。
听她此话,凤止总算松口:“哦?是何要事就连凤仪都搞不定?”
百翎忙道:“是千神冢的封镇出了异状。”
凤止眉头一动:“千神冢?”
千神冢是洪荒众神的消亡之地,每有神祇仙逝,千神冢内就会添一座空冢,远古的众神或多或少都背负着创世的秘密,他们的神威会自世间消失,可是这些秘密却永不会消亡,它们被封镇于空冢之中,支撑着六界运转的根基。凤族自上古时起就担任着守卫千神冢的任务,千神冢前的封印就是凤止亲手设下,若是千神冢出了异状,凤仪的确有可能搞不定。
百翎窥探凤止的表情,道:“凤仪上神交代百翎,务必请君上回去一次。”又添道,“最好是在今日以内。”
凤止沉吟:“怎这般不巧。”想了想,道,“本君知道了。”
百翎听他此话,一颗心才算落回肚子里,见他立着没动,猜他是在此地还有未竟之事,遂道:“百翎先行告退。”
冷月之下,只余白衣男子长身而立,衣袂飘飘,仿佛有远古的清风拂过他的袖间。
凤止回到房中,沉朱仍在熟睡,一头长发被她睡得乱糟糟的,他离开之后,她就霸占了整个被窝,抱着被子睡得正酣,也不知在做什么梦,秀气的眉轻轻蹙着,白皙的脸愈发显得稚嫩。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声:“千神冢关系重大,本君只得去一趟。”想起她莽撞的性子,恨不得将她唤醒,拎着她的耳朵再细细嘱咐一番,不过,看她熟睡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望着少女的睡颜沉吟:“应当不会这么巧吧……”
那日夜里,沉朱做了很多梦。
梦中一会儿是凤止信誓旦旦说他喜欢她,要与她在一起,一会儿又是墨珩愤怒地表示她已有婚约,怎能如此乱来,后又梦到那从未谋面的娘亲,对她痛心疾首地表示:“朱儿,你怎能与凤止在一起,凤止他,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她浑身一震,被这个梦吓得醒了过来。
撑了撑额头,自己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凤止怎会是她的亲兄弟,他的年纪,是她的亲爹还有些可信度。
想起昨日之事,脸又开始发烧。
往身畔望去,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枕头上留了一张字条,她忙捞到手上,上面的字迹古雅端秀,一看就知是出自谁手:“本君三日内回来,风月楼一事,莫要擅自行动。”
她撇一撇嘴,嘟囔:“谁说会陪着我的……骗子。”
沉朱整理了一下心情,跳下卧榻,行到窗前,在胸前结了个手印,轻轻吐出一个字:“扩。”
前几日一直被凤止缠着,此时才想起至今未归的白泽来,不光如此,慕清让也不该没有消息。
浩瀚的灵力如巨大的涟漪一般扩散,覆盖了千家万户的屋顶,灵力越过森林,向远处荒芜的群山徐徐铺开。在灵力之下,她可以感知一切细微的动静,可是,不过片刻,灵识就忽被一股蛮力斩断,万物喧嚣的声音瞬间全部涌入耳中,在灵台被侵吞扰乱之前,她及时解了手印。
是谁在刻意扰乱她。
客栈二楼的窗边,她立于清风之中,衣袂飘飘若举,独立片刻,忽然转身,匆匆离去。
行到傅渊的房间,敲门,三下之后没有回应,立刻破门而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她脸色不禁一变。行至楼下,问客栈掌柜:“傅渊不见了,可知他去了哪里?”
掌柜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到,忙问跑堂的伙计:“你们谁见到傅公子了?”
伙计们纷纷摇头,沉朱复又道:“他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尽数告诉我。”
掌柜开口:“若是以前,指不定会在哪个温柔乡里呢,不过最近没听说他与女人有来往。姑娘倒是可以去朱雀街的酒舍找一找,说不定他是去找阿舍姑娘了,要说那阿舍姑娘心也真大,没钱还能供他白吃白喝……”
还未说完,少女已匆匆跨出门槛,客栈掌柜望着她的背影,愣住:“这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