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冷哼:“就算有九个头,也不过是只恶蛟而已,修离,你只管在一旁看着,看我是如何将它抽筋扒皮的!”
欲上前迎敌,手却被修离死死拉住,他将脸转向面前的九头蛟,道:“我们夫妻难得外出一次,只想纵情山水,不想为不必要的冲突扫兴。七万年的修行得来不易,或许再经一*劫便可获得一个升神的机缘,阁下却是急什么?”淡淡笑着,与它谈条件,“前几日本神在蓬莱得了件法器,可抵三万年的功劫,若阁下肯为我夫妻二人放行,本神愿舍这件法器给你,权当是结识个朋友。”
说着,便化出那件法器给它看。
莲花状的器物在男子掌心缓缓旋转,发出淡淡的幽光。
素玉闻言有些惊怔:“修离,那百日莲盏得来不易,你怎能说舍就舍?”
身畔的青年虽然性格谨慎,却绝非胆小怕事之辈。面前的这九头恶蛟,竟让他拿出如此珍贵的法器,情况当真如此不妙吗?
修离拿出的法器对九头蛟而言的确很有吸引力,只见它的九双眼睛同时亮了亮:“百日莲盏,本座找了数万年,原来是失落在蓬莱了,看来,本座今日运气不错。”
素玉虽然个性冲动,却信任修离的判断,她极力按捺住与此蛟战上一场的冲动,道:“想要吗?想要的话,就速速拿着它滚,不要妨碍我们看星星。”
对方眸中的戾气突然大盛,凶恶道:“只要杀了你们,这百日莲盏便是本座的囊中之物。你说,此物本座是要,还是不要?”
修离的眉蹙了蹙,见条件没有谈拢,便握住掌心,将法器收回。
素玉挣开他的手,道:“我先去试试它的水,若有不妙,速来救我。”
修离朝她的背影道:“小心。”
女子已踏着气浪迎敌而上,衣袂翩跹,如莲华盛放。不多时,她身上便龙息大作,与九头蛟释放的妖气混杂在一起,清浊分明,却又难舍难分。
看着她战斗的姿态,男子忽而恍惚。这种光景,好似在何处见过。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果决,每攻击一处,都准头十足,不等敌人反应过来,她已闪身来至最出人意表之处。所有的招式都毫无章法,却一步步将敌人逼至绝境。
身经百战,才有如此老练的打法。
可是,透过他的眼睛,却看到另一个场景。
与名唤蛊雕的上古凶兽周旋的少女,眉眼稚嫩,满脸都是血污,唯有一双眸子乌黑清亮,透着一抹不服输的倔强。她趁战斗的间隙,胡乱抹一把脸,道:“蛊雕,你便从了我吧,随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蛊雕明确表现出拒绝之意,她却毫不气馁:“是吗,那我就只好耗到你答应为止。”又问它,“对了,你喜欢吃两条腿的飞禽还是四条腿的走兽?喜欢吃瘦的还是肥的?”打了一会儿又问它,“你不吃人的吧?你若是吃人,我可养不起啊。”
他失笑,评价:“有趣的小丫头。”
笑到一半忽而顿住,抬起手撑上额头,只觉得脑仁疼痛欲裂。
又来了,这究竟是谁的记忆?他与素玉的第一面,是她自战场归来的那一日,可是,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他究竟是谁?
几乎没有费力,他便想起自己的身世。他诞生于崆峒水之一脉,父母的身份并不尊崇,在他年少时便双双亡故,族中的长老收留他,起先只是留他帮忙处理一些杂务,后来见他天资出众,便举荐他到崆峒的宗学,再后来,他便进了华阳宫。
虽然这个过程如今只用寥寥数语便可代过,可是他能有如今的地位,绝非平步青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沉默少年,成长为足以匹配他的青年神君,他用了将近万年的时间。这万年的时间,自然大部分都孤寂而冷清,他却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她一定会是他的。
可是,究竟为何,会对她种下如此深的执念?
明明,只是见了她一面而已。
愈是往深处探究,愈是头痛难忍,似乎有种强大的力量阻止他继续想下去,他却无法停下来。
直到感受到巨大的戾气,他才蓦然回神,在他沉溺于思虑中的这段时间,素玉的身上竟已被鲜血染透。
他所料不假,这头九头恶蛟并不简单。
他慌忙奔向前去,及时将被恶蛟的妖力甩出来的她接入怀中。
她在他怀中吐了一口血,抬起苍白的小脸:“修离,你方才在发什么呆?”
他抱着她在空中稳好,声音因自责而有些颤抖:“对不起。”
撑起一个仙障,勉强抵挡九头蛟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