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门婚事如这门婚事一般荒唐,也没有哪门婚事如这门婚事一般仓促,六界之内,却又偏偏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提出异议,就连执掌六界的天帝,恐怕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只因定下这门婚事的那个人,唤作凤止。
面对位极六界的上古神祇,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华阳宫中,男子神色慵懒地立在繁花盛放之处,将指尖的蝴蝶放飞,适才透过灵力得知的消息,并未让他表现出过多惊讶,凛冽香气中,他缓缓勾起唇角:“凤皇,你还有多少时间呢……”
沉朱一梦醒来,天色刚晓。随手在床头扯了件衣服穿上,白色的绣袍宽松古雅,却有一些不大合身。她赤着双脚行至铜镜前,不出所料,发现头上的龙角仍未化去。
还未来得及叹息,就忽然转头:“谁?”
身体虚弱的缘故,五感也随之迟钝,察觉到时,对方已冲到她身后,不容分说将她按入怀中,道:“阿朱,成亲这般大的事,你竟都不知会我,也太不够意思!”
她在对方怀中怔了怔,察觉到来者是谁时,声音里多了些惊喜:“紫月,你怎会在此?”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紫衣女子将她松开,朝她扬了扬眉毛,注意到她额上的龙角,目光立刻沉了沉。
执起她的脉门探了探,惊讶道:“阿朱,你怎会虚弱至此?”忍不住问随行的男子,“凤止上神,这是怎么一回事?”
沉朱身子一顿,不动声色地往紫月身边躲了躲。她这副模样,若是被凤止看到,实在是太难为情。
凤止注意到她的动作,凤眸轻轻眯起,对紫月道:“说来话长。”
紫月注意到他话里的回避之意,把脸转向沉朱,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近况:“阿朱,我与东方不小心得罪了魔君,有七百年的时间都受困魔域,昨日才总算逃了出来,刚回紫华山,就接到百翎姑娘送来的请帖。”不好意思地道,“赶至此处已是马不停蹄,没有准备贺礼,你不要见怪。若是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不要同我客气。”
沉朱握了她的手:“紫月,你不必为我做什么。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探头看了她身后一眼,“东方阙没有同你一起来吗?”
“他派中还有事务,我没让他来。”
紫月说着,打量起面前的少女,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帝君,此时却满身清冷。眸中不禁多出一抹疼惜,柔声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沉朱只是握着她的手,默然无声。
紫月随意扯了些往事,其间,沉朱不时应上两句,凤止也偶尔温声回应,彼此之间却无任何交流,全靠紫月撑着场面。迟钝如紫月,也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忍不住拉住沉朱,悄声问她:“阿朱,你莫不是被逼婚的吧?”偷偷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男子,唔,此君一看就脾气很好的样子,有些不大像。
沉朱道:“紫月,莫要乱猜。”
她还是谨慎地确认:“那你告诉我,嫁给他,你当真愿意吗?”
不等沉朱回答,就听凤止含笑开口:“阿朱好似有些倦了,你也一路劳顿,不如先去厢房休息。”
紫月走时还显得有些担心,可是听宫娥问起要不要为她备些膳食,立刻将担心抛到了脑后,诚恳地问道:“你们这儿的厨子能做干锅蒜香鱼吗?”
待房中只剩下沉朱和凤止,气氛略有些凝固,沉朱在意额上的龙角,满心希望他也尽快离开,他却偏偏朝她走近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到她的身上。
“是你专门请紫月来的?”她没话找话。
“你不让宫娥近身,连婚服也不愿试,本君只能找一个不会令你设防的人。昨日恰好想起了紫月,如此而已。”
他又朝前行了一步,停到她面前。她抬起衣袖,欲将额上的角藏起来,中途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清浅的目光落至她脸上,问她:“这副样子,不想让本君看到?”又道,“不让宫娥近身,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只觉得手腕处滚烫,抿嘴道:“半人半龙,像什么话。实在难……”
“难看”二字未说完,就听他淡淡开口:“很美。”
她不由得抬头,脸上挂着一丝愣怔。白衣宽袍,乌发自肩头滑落,美得仿佛山巅的雪莲。
他的眸色渐如墨染,忍住体内汹涌的冲动,手覆上她的锁骨,轻轻摩挲,问她:“阿朱,你不觉得你穿的这件衣服很眼熟吗。”
沉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随手扯出的这件袍子,原来是凤止的。
她呼吸微乱:“我不知是……”
他却俯下身,覆上了她的唇,索取片刻,在她凌乱的呼吸中开口:“紫月适才问你的那句话,本君也想问你,嫁给本君,你当真愿意吗?”可不等她回答,他便再一次覆上她的口,在她呼吸不上来时,毫不留恋地丢下她离开,走出房间之前,顿下脚步,“明日的大礼,本君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