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在绝望,在哀伤……
现在胡涂看着穆一,有点拿不下主意来。
他虽然来的时候最短,但和连城队长接触也不少,因为队长说他资质不错,好几次都是自己亲自带着他去进行的锻炼。
认识队长这些日子,他也没有见过队长这么萧索冷然的一面,队长……他是怎么了?
穆一无奈道:“先去找那家伙,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把他救回来。”
从这地方跳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然活着。
就算犯了最大的错,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有必要拿命来玩吗?
大不了向先生和队长认个错,发誓以后再不回做出对不起基地的事情,再受点处罚,哪怕被关起来关个一年半载,也总好过连命都没了。
这笨蛋怎么这么冲动?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做?是谁值得他连命都愿意放弃?
夜色深了,晚上九点半,在某条安静的小巷口,一辆车子停在隐秘的角落里。
车子里的人冷着一张脸,抬起手里的香烟。
那香烟的味道他其实并不喜欢,可他曾听人说过,如果心里有烦恼,只要抽上一根烟,那些烦恼就会减轻。
他已经吸了一个夜晚,几个小时下来,香烟几乎没有从指缝里离开过。
虽然,烦恼始终还在,可是,看着圈圈生气的袅袅烟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颗躁动的心似乎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烟是个好东西,冷静下来之后,一颗心更为冰冷,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就连坐在身旁的穆一也能感受个彻底。
穆一倒没有说话,只是跟他一样,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不像队长那样不要命地在抽,而是偶尔抽上两口。
那家伙直到现在还找不到,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点消息都没有。
穆一的心情也不好,很不好,但现在,他必须要在这里等,等一个女人。
他们在这里已经坐了大半个小时,据说那女人待在上头一直没有下来过,但队长似乎一点都不焦急,反倒越来越平静了。
穆一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队长抽烟可以平静,可为什么他抽烟却越抽越烦躁?
一想到东离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他就有一种想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部破坏掉的冲动。
这种冲动已经从他身上消失很多年,自从被先生狠狠收拾过几次之后,他的烦躁便被压下来了,以至于后来,到基地里接受训练的兄弟都以为他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因为他时常嘴边挂着笑。
但,东离的背叛勾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份原始脾气,现在,两条腿一直很不舒服,一直想要找些东西来狠狠破坏它。
忽然,前头巷子一道身影闪闪缩缩地跑了出来,张望了一眼,不见街上有人,她才敢快步从巷子走出,朝远处的大街上走去。
“队长。”穆一立马来了劲,这人看起来应该就是队长要找的人了吧?从头包到脚,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做贼心虚的人,他现在就愁着没地方去发泄。
不过,这人看起来像是个女的,和女人打架,他可没这个习惯,队长又什么都没交代过,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弄得大家好生纳闷。
北冥连城却完全没理会,依然抬起手中的香烟,慢慢吸上一口,眼底倒映着烟丝燃起时那点点闪烁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深沉,更让人看不清。
队长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了,过去他虽然也不大爱说话,可整个人总能给人一种透彻的感觉,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爱恨分明,从不屑于把自己的喜好给掩藏。
但现在的队长怎么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先生的影子?总觉得他已经习惯性将自己心里的许多想法给掩饰起来了。
穆一年纪北冥夜还要大,所以,北冥连城对他来说在年龄上就像弟弟一样,哪怕他那身手要打倒自己足够有余,但年龄摆在那里,人却确确实实还不到老练沉稳的年纪。
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没怎么接触,他居然已经又成长了。
听不到他说话,穆一以为自己找错了目标,只好安静下来,继续等候着。
没过多久,那个从头蒙到脚的人又从外头的大街上返回,看到路对面那辆车子,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频频往车上望去。
不见车子有什么动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加快步伐,迅速往巷子口走去。
穆一弹了弹落在指头上的烟灰,那辆车子上确实有人,不过,既然不是对付这个人,那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正要抬手继续吐纳指间燃着的香烟,不料,身边的男人忽然沉声道:“是她。”
穆一至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用力深吸了一口剩下那截香烟,他才打开车门,大步跨了出去。
俞霏凡在里头已经呆了一天一夜,直到今晚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门路,花了点钱,让人搭线,准备在明天凌晨时分去港口离开东方国际。
但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才会从里头出来的。
这间小旅社也是她找了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间,不需要任何证件,只要有钱就能入住。
像她这样的人,从来没来到这种又脏又乱的小地方,自然做什么事情都不大利索,好在,她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可当看到在暗处忽然出现的那抹高大身影,她顿时就吓得差点要尖叫起来,手一抖,手里的食物立即跌落在地上。
心里藏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这人不是来找自己的,她赶紧弯身,把跌落在地上的袋子捡了起来,加快步伐,往巷子口走去。
可是,她走得再快,也还是不如穆一,转眼间,那人已经来到她跟前……
当他挡了自己的去路时,俞霏凡抬头,才总算看清了眼前这男人。
穆一,看清这张脸之后,头顶上那片天瞬间便像崩塌下来那般,她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要跑。
穆一却有点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日是俞霏凡,连城队长要他对付的居然是霏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俞霏凡尖叫着往大街那头跑去,穆一总算反应了过来,长腿一迈,轻易又追上了她。
大掌一捞,如同抓小鸡一般,拎着她的后领便把她提了回来。
“你跟队长……”在将她带上车之前,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约了人,我赶时间,快放开我!”俞霏凡用力挣了挣。
穆一立即又开始烦躁了起来,今天本来就是特别烦躁,现在他也不想费这个功夫去和她纠缠这些。
既然她不肯说,那把她带回去,一切自然就会知道了。
所以,不理会俞霏凡这一路上的尖叫,他拎着她,大步走向暗处那辆车子。
当被丢在车上,和穆一一起坐到后排,又听到车子被锁上的声音,俞霏凡算是彻底死心了。
她只是没有看清坐在前头的男人到底是谁,如果……如果是北冥夜……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头那张被黑影完全挡去了光线、一点都看不清的模糊侧脸,哀声道:“我……姐姐说过要你照顾我,她让你看着我的,你不可以对我下手,你不能对不起姐姐,姐姐是为了救你才会死的!”
“是吗?”北冥连城冷冷的声音响起。
一听这声音,俞霏凡顿时就觉得被人丢进了寒潭那般,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还残余着半点温度了。
北冥连城,是北冥连城,是他,而不是北冥夜!
北冥连城是这么多人当中对她最为冷漠的那个,应该说,他对谁都那么冷,只除了北冥夜。
可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北冥连城心里可不仅仅只有北冥夜一个人,他心里还有一个名可。
她用力握着手,瞪着他的侧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让穆一把我带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北冥连城的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正因为这样,俞霏凡才更加不安。
“连城……连城队长,你总得要告诉我为什么。”
北冥连城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有点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给我下了药,想让我和可可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吗?那你说,我让穆一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坐在俞霏凡身边的穆一一听,顿时又烦躁了起来。
本来总是嘴角挂笑,一副温和的样子,此时看着俞霏凡却两眼燃着怒火,一身暴躁的气息:“你给队长下药?你要陷害队长还是可可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大家都是认识的人,也时常一起吃吃喝喝,要对付她,穆一本来还有那么点不忍,可现在知道她做过这些事情,他心里也就没有负担了。
任何人想要伤害队长和先生,那就只有死,连东离都已经对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其他人就更别指望能逃得过。
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平时一副优雅高贵的模样,没想到心肠居然这么恶毒。
俞霏凡又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忽然转变得让自己有点接受不来的穆一,依然盯着北冥连城没有任何温度的侧脸,佯装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药?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你亲眼看到我是我做的吗?”
“那你为什么要逃?”北冥连城冷笑。
听到那森寒的笑声,俞霏凡还是止不住惊了一把。
北冥连城从来不会这样冷笑的,他要不高兴了,只会直接将人废掉,过去的他根本不会这样!
他变了,而且他今天晚上似乎心情非常不好,整个人冷得如修罗一样。
她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了起来,哪怕没亲眼见到北冥连城动手,但她已经止不住满眼都是恐慌:“我……我跑只是因为……因为我不想留在北冥雄身边。”
仿佛找到了借口那般,她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辩解了起来:“我不想留在那老头身边,我不想伺候他,我还那么年轻,我为什么要废在那老头的手上?我甚至……我甚至还是干干净净的,我直到现在还完美得很,我不值得这样委屈自己。”
穆一扒了扒自己的短发,不理会她,也没有说话,横竖他不需要听她解释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要听队长的就是。
俞霏凡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连城队长,我怎么可能敢做出那种事情?我真的只是不想再留在那里,我只想找一个可以真真正正和我过一生的人……”
“好,等会我给你一个这样的男人。”他低头,抽了一口烟,再将不小心跌落在自己指间的烟灰弹去:“也许,一个满足不了你。”
那随意的态度,哪里像是一个马上会对对方出手的人?但他的话却吓得俞霏凡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连城队长,我姐姐……我姐姐为了北冥夜连命都没了,北冥夜说过要保我的。如果你要杀我,那就是背叛你的老大,他不会允许你杀我的,他一定不会允许。”解释他不听,她只能试着求他顾着最后一点情。
可惜,今晚的北冥连城却仿佛真的很无情。
“我有说过杀你吗?”北冥连城又抬起手,一口香烟吸进去,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是把东西给你了吗?怎么还不下手?”
穆一这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将瓶口打开,向俞霏凡凑去。
俞霏凡瞳孔一收,盯着那只小瓶子,立即惊呼了起来:“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别碰我,走开,快走开,我不吃,拿开,把它拿开……”
可不管她怎么反抗,也不可能抵得过穆一的一身蛮力,不管平时大家相处的有多愉快,但只要是队长和先生要对付的人,他下起手就绝不会有半点留情的余地。
只除了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例如东离……可那家伙……该死!愚蠢!
这个女人却不一样,他对俞霏凡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一身暴躁的气息没地方发泄,喂她吃东西的动作也顿时粗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