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松开她的马缰,说道:“好,我让你去!记着,保重自己,保重家人,早些回来。因为,你是我的!你的家人,我来担待!”
折子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地打马飞奔而去。她不敢再说什么了,是的,杨浩有时候优柔寡断,有时候温吞怯懦,但是当他真的决定一件事时,却常常能为人所不能。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第二个男人肯为了她把中原的帝王做对手?这事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把她看得重过那代表着‘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传国玉玺?
一块石头?那块石头是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着“受命于天”,失之则意味着“气数已尽”。杨浩岂会不明白它的重大意义?他早晚还是要登皇帝位的,岂会不明白它的重大作用?‘我折子渝是独一无二的吗?’折子渝知道她不是,天下间的美人儿应有尽有,杨浩如果想要,吴娃越艳,郑婉秦妍,东西佳丽,异域佳人,唾手可得,就算是如今杨浩府中的焰焰、娃娃,风情姿色也不逊于她,乃至那位原来的唐国皇后,如今的修真女冠,美貌更胜她三分。
然而,在杨浩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他说的少,但是他只一说,就胜过多少海誓山盟。是的,他做的少,但是他只一做,就做得惊天动地。多少的委曲和幽怨,这时都已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她不敢不走,再不走,或许就会软倒在他的怀里,再也不舍得走。
她走了。没走的时候,一颗心已系在了汴梁。现在走了,一颗心却又牢牢地系在了杨浩身上。
“这个害人精!”
折子渝狠狠抽出一鞭,在心里面又甜又酸、又怜又喜地轻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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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笔直地坐在马上,直到折子渝的身影闪过山路,便将手中的马鞭举了举,后边立即有两骑飞奔而至。马上的人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子,大的三十五六,一张惯于于西北小行商的赭黄色的脸儿,精瘦的身子,身手倒是利索。另一个看起来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头上戴了一顶宽沿毡帽。
“我要你们做的事,现在不得不加上一件了。”
杨浩叹了口气,回身说道:“虽说子渝聪明机警,在汴梁也在她的一套班底,做事也知轻重。不过……龙潭虎穴之中,终究处处凶险。宋国皇城司的密谍虽没甚么了不起,毕竟是地头蛇,你们在做好自己的事的同时,尽可能照顾她一下。”
“大叔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子渝姐姐的。”
少年拍拍小胸脯,脱口而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一旁的中年汉子把寿字眉一拧,训斥道:“我不是说过了一旦换了装扮,不管人前人后,任何时候,不得使用声,必须养成习惯?”
少年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虽无什么惧意,却乖乖地改口,用少年声音应道:“狗儿知错,下回不会啦。”
杨浩一笑,对那气势汹汹的中年汉子温和地说道:“竹韵,自你上次奄奄一息地归来, 我就不想再让你刀山火海的闯荡了,可这件大事,我又实在找不出别人可以胜任,还得委曲你走一趟。”
那黄脸汉子一口男人声音,说道:“太尉太客气了,竹韵别无所长,只有这一身高来高去,匿踪易容的本领,承蒙太尉高看,此去,竹韵一定完成太尉交办的重任。”
“好!”杨浩点点头:“你们赶快上路吧,沿途莫跟丢了她。待到了汴梁,你就潜伏下来,我给你足足一年的时间,许多事情都可以早做铺垫,以完成这桩惊天之举。等这一回事了,你就留在夏州,以你累积之功,足以掌理谍报院,以后再也不用亲自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了。”
“太尉,今昔往昔,天壤之别,竹韵已经心满意足了,为太尉做再多的事,属下也……”
杨浩道:“竹韵,你在我的心中,可不只是一个属下啊。”
“啊?”那汉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一抹清晰可辨的红晕爬上了他赭黄色的脸颊,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杨浩却全未注意,他遥望汴梁方向,喟然叹道:“玉落现在正在汴梁,唉,我这大妹早已过了婚嫁的年龄了,却因为我的缘故,如今虽能日日相见,却是有情人难成眷属。竹韵,在我心中,你不止是我的属下,其实我也把你当成亲妹子一般看待呢,我已经耽误了一个妹妹,可不想再耽误第二个,何况……古老伯也着急的很呢,等这次任务事了,你安顿下来,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啊……,喔……,竹韵……竹韵知道了,劳太尉费心……”
竹韵本来芳心如小鹿乱撞,这时大失所望,却是一阵失落,随口答来,不知不觉地便恢复了女孩儿家的声音,语气不无幽怨。
一旁狗儿不识愁滋味,却哈地一声笑,拍手道:“竹韵姐姐说错话了,哈哈哈,你也用了本来的声音。”
竹韵瞪她一眼,扬手一鞭,抽在狗儿的马股上,狗儿“哎哎”地叫着坐正了身子,那马已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竹韵向杨浩一抱拳,强装豪迈地道:“太尉,属下告辞!”说罢反手一鞭,大喝一声:“驾!”便追着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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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州开宝寺后殿中,一黄衣僧人正在殿中练武,这一套掌法由他施展开来,当真是殷雷阵阵,罡风排空。他把僧衣掖在腰带里,呼喝叱咤,如同惊雷,一双铁掌使将开来,当真是凌厉无匹,威猛无做。
殿中地上有许多圆形的坑洞,里边立着半人多高的木桩,那木桩都有壮年人小腿粗细,用的木料是结实结重的梨木,就算以利斧去劈,也不是三斧两斧就劈得断的,但那年轻黄衣僧人一掌劈去,木桩便应声而断,拍得漫天木屑纷飞,其掌势迅急,竟然没有一丝迟滞。
两个红衣喇嘛立地殿外一角粗大的殿柱旁,静静地看着殿中那疯狂地击打着一切、摧毁着一切的黄衣喇嘛僧,就见那黄衣僧人一个旋身,狂风般闪至大殿一角,吐气开声,双掌一推,砰地一声击在立在那儿的一块半尺厚的石碑上。
这样厚重的一块石碑,但凭一双肉掌若能把它击断的话,那掌力已是十分惊人了,可是这黄衣僧人一掌击中那石碑之后,石碑竟然一动没动,待那黄衣僧人徐徐抽掌,立定身子下压丹田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方才那稳丝不动的石碑突地轰然倒塌,化作了一块块碎石,原地坍落下去。
殿外一个白眉老僧不由“丝”地吸了口寒气,看起来如此刚猛的一掌,又是击在同样至刚至硬的青石碑上,所有的掌力居然被这石碑完全吸纳承受,没有一丝撼动,这可不仅仅是速度能办得到的事,这殿中的年轻僧人分明已将这掌法练到了阳极阴柔,刚极化柔的至高境界了。
“武痴就是武痴,如此年纪,习此秘技短短几年,竟然……竟然练到了这般境界。”那白眉僧人赞叹了一声,却又省起了什么,皱趣眉道:“手印,只是修习佛性的身外心法,导引智慧,了义教理,而他……似乎有些舍本本逐末了,这么重的戾气,如何修练佛性佛心?”
达措活佛微微一笑,转身行去,说道:“宗巴大帅,了义教理,亦可由外而内的,依我看,他却大有佛性呢。”
殿中,壁宿站在原地,看着那被击得粉碎的石碑,又看看自己由通红粗大渐趋正常的一双肉掌,这几年,他一直活在仇恨里,只有令疯狂的练功,才能稍抑他心头的杀意,如今,最难练的大手印也被他练成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压制他心头日积月累,越来越重的心障。
“凭我如今刚猛无俦的拳脚功夫,和那潜行匿踪的本领,我还不能潜入皇宫,杀了我的大仇人吗?一定要在战场上才有机会?仅凭一身武功,我做得了大将军吗?”
他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太尉,我已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去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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