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看了光影斑驳的榕树伞盖片刻后这才提着食盒慢慢朝那间独立小屋走去。
那是一间厨房,打扫得很是干净的厨房,灶台上与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主人家该是时常打扫,灶台上此刻放着一口大锅,锅上盖着木盖子,灶膛里有柴禾燃着,似乎在烧着什么东西。
此刻,司季夏正半跪在灶台前,正往灶膛里添柴,他肩上的斗篷被他解开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没有了斗篷的遮挡,他身子的残缺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空荡荡的右边袖管被他打了个结,想来是为了方便干活的缘故,灶膛里的火光很亮,映照得他那只打了结并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摇晃的袖管与他整个人相较极为不协调,却也映得他苍白的脸色有了些微的暖色。
冬暖故平静的目光又一次黯了黯,从昨日到现在,她第一次想,他为何没有右臂?
灶膛里的柴禾燃得旺了,司季夏站起身,转身似要去拿什么东西,忽见到不知何时正站在门边盯着他瞧的冬暖故,下意识地第一反应是抬手抓上他那只打了结的右边袖管,动作飞快地想要将那个结解开。
只是他的动作很急,似乎很在意冬暖故看到他这般模样,火光映照中,他眉心紧蹙,眼睑微垂下的眸子里布着寒意,也布着一抹难掩的痛苦之色。
他还没能解开那个被他越扯越紧的结,只见他将眉心拧得更紧,抓起那只袖管垂下头就要用嘴去咬开——
然他的手刚扯着那只打着结的袖管欲凑到他嘴边时,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伸进了他的视线里,抓住了那只袖子。
司季夏的身子猛地一抖,抬眸,冬暖故正站在他跟前,朝他微微一笑,而后将手里的食盒放下,用双手帮他慢慢解开了那个结。
司季夏没有拒绝,只是别开了头,不看她也不看她手中自己那只满是褶皱的干瘪袖子。
他的左手,紧紧握成拳,轻轻发颤。
她不是在方才看到他打水时已经转身走了?见了他如此丑陋的模样,她该是伤心绝望得后悔嫁给他后悔昨日在喜堂上写下那四个字才是,为何还会再到这后院来?为何还敢靠近他?
没有谁愿与一个残废过一辈子,她当也亦然。
司季夏的左手握得紧紧的,待冬暖故帮他解开了袖子上打着的结时,他冷冷淡淡地道了声谢谢,拿起他搭在一旁凳子上的斗篷作势就要离开,冬暖故却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子,迫使司季夏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她。
只见冬暖故用手指指灶台上盖着木盖子的大锅,司季夏稍稍松了左手的拳头,语气似乎永不会起波澜地淡淡道:“烧着水,阿暖姑娘昨日劳顿,当是需要泡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