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间,还有谁人的消息会比夜阁的探查消息的本事更快更准确?
子夜定定看着冬暖故,看着她的眼睛,眸中似有惊诧一闪而过,面上却似乎不表露,只微微一笑,道:“姑娘很聪明。”
冬暖故将另一只酒盏拿在手里,却只是捧在手里,并未急着喝,面上眸中从始至终都不见一丝诧异之色,只听平和道:“暖故已嫁做人妇,阁主再称暖故一声‘姑娘’似有些不妥,阁主觉得呢?”
子夜也未抬手拿起酒盏,她的手依旧放在膝上,此刻却是在慢慢拢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竟是未有回答冬暖故的话,反是偏移了话题道:“陈年花雕,味道当是不错。”
子夜说完,微微一笑,抬手拿起了冬暖故放到她面前的酒盏,朝冬暖故微微一递,冬暖故便也抬起手,隔着空气与子夜手中的酒盏虚碰一下,各自呷了一口杯中酒。
明明是同样的酒,滚过她们喉间却是不同的味道,有人觉得是苦涩的,有人觉得是柔和的。
明明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却始终不能正视对方的身份,这样的人,心中必是有故事的——这是冬暖故眼里的子夜。
“好酒香醇。”冬暖故由衷称赞,“多谢阁主舍得拿如此好酒来款待暖故,想来应该是暖故沾了自家相公的光。”
这一世的冬暖故可以看淡一切事情,唯独除了与司季夏相关的事情,一个连一声“司夫人”都叫不出口的男人,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这般想着,冬暖故脑海间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终是在她一直淡然不惊的瞳眸中现出了一抹不解。
男……人?
“姑娘想得无错。”子夜倒是没有辩解什么,反是坦荡荡地承认,若非因为那一个人,她永远也不会想着再见一次眼前的这个人。
子夜说着,又是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花雕,入口的味道依旧是苦涩的,明明是温纯柔和的酒,明明就是一直以来她喜欢饮的酒,如今的味道却是苦涩的,就如同她心中的味道一样。
冬暖故的目光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了子夜身上,再一次将她打量一遍,并且极为认真。
她先看了子夜那双布着细小疤痕的手,虽然宽大了些,然五指却极为纤细修长,许是因为时常要握剑的缘故,“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再看“他”的胸部及双肩,细细瞧来,只见“他”双肩的线条颇为冷硬,好像里边垫着什么东西一般,接着看“他”的脖子,高高的衣领遮住了“他”那本该白净的脖子,并且衣领上还系着细细的系带,好似怕那衣领会垂下一般。
最后到“他”的五官,淡淡的麦色肌肤给“他”的面容添了几分男儿气,可若细细看来,却是觉着“他”的眉眼间藏着一股仿佛女子才独有的秀美之气。
看罢子夜的眉眼,冬暖故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他”的双耳,看过“他”的耳垂,在就要收回目光时,冬暖故的瞳眸微微一睁,随即心中有了一股笃定。
因为她注意到了子夜左耳朵下方的肌肤,竟是全然不同于面上的浅麦色,而是与浅麦色有着明显差别的白皙,虽是在昏黄的灯光之中,虽然不甚明显,冬暖故却还是注意到了,那样明显的反差,就好像是匆忙间往面上胭脂缺了哪一处没有上似的。
“阁主似乎不愿给暖故换一个称呼。”冬暖故没有收回目光,直视着子夜的眼睛,“不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