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他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结果,就足够了。
“是啊……”司郁疆似笑非笑地轻轻叹了一声,似慨叹又似自嘲,“君父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我,如今却愿意将这南蜀交付与我。”
“我说过,再没有谁比殿下更适合南蜀。”司季夏站到司郁疆身侧,与他并肩而站,一齐看向茫茫夜空,语气里带着一股冰冷的霸气,“我要的,就是殿下坐到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司郁疆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因为司季夏的话。
他见过温和的阿季,见过卑微的阿季,却独独没有见过这般好似“只要他想,天下尽可在他掌控之中”的阿季。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自信的阿季。
“况且——”司季夏顿了顿后微微侧头,看向司郁疆,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冷寒道,“难道殿下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司郁疆再次惊怔住,微微睁圆了眼眸,蓦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却听得司季夏像是自说自话般依旧淡淡道:“只要是殿下想要的,就算是抢,我也会帮殿下抢过来。”
“就像方才,殿下若是真想取楼远的命,就算有王上的交托在前又如何,我一样也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司季夏这两句话,听在司郁疆耳里,冷得全然没有了温度。
司郁疆看着他似乎不会有喜怒变化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阿季,这不是你。”
他所识的阿季,是温和却又卑微的,是与世无争的,没有锋芒,更没有利刃。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个阿季,却像是一把绝世利刃,似乎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削不断得不到的东西。
“不。”司季夏只是看着已然变得墨黑了的苍穹,道,“这便是我。”
司季夏说着,再次看向司郁疆,迎上他的目光,平缓道:“如今站在殿下面前的,只是诡公子,不是寂药里的那个司季夏。”
从他决定助殿下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只是诡公子,因为只有身为诡公子,他才能帮得到他的至友。
司郁疆定定看着司季夏,看着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眼眸,良久,才转回头,走下了眼前的前廊前的两三级石阶,平和道:“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走走?”
“嗯。”司季夏微微点头,跟上了司郁疆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不畏他的身份,也没有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惭形秽。
虽是如此,司季夏左手上却提着风灯,且微微朝司郁疆面前移,为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们只是并肩缓缓走着,脚步很慢,似乎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有这般一齐信步而走的机会了。
“我不会杀楼远。”走着走着,司郁疆微沉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这个倒是楼远未曾想到的。”司季夏道,“他与王上一样,都不了解殿下。”
“呵……”司郁疆轻轻一笑,“这个天下,怕是再没有人比阿季更了解我。”
便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能了解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