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至生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初秋的时候,地里的庄稼瓜果正是采摘的时候,因此她这个月子虽然不能总是出屋,可也真没闲着。
每天小厮都会拿了账册过来向她报一遍。
而在辣椒前一段收获的时候苏春来也来过几趟。
杏花村里那么好的一大片地都被苏夏至种上了辣椒,这本身就是件抢眼的事。因此在辣椒才挂了果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来询问行情了。
不过今年这一批辣椒苏夏至是准备大赚特赚一笔的,毕竟奇货可居的东西,而且它的妙处便是只要吃上的人很少有不喜欢的。
据说食辣是会上瘾的,在没来古代的时候,苏夏至自己也是个无辣不欢的口味。
所以便嘱咐了哥哥,除了留种的辣椒,要一个不少的收回她买的那个院子里晾上!
虽然苏春来不懂妹妹为什么放着能到手的银子不挣而是把这些辣椒都收起来,可他还是想也不想的就照妹妹说的那样辣椒一收过来就都赶紧藏在了门上有锁的院子里,还专门派了人手晾晒外带着看护。
秋收一过,土地一翻,马上接着就要种冬储白菜,因此不管是山下村还是杏花村的庄户人都忙翻了天!
然而与别处的农户不同,山下村的村民却发现今年的秋收虽然依旧是个累,可却没了往年忙到连口饭都吃不上的地步。
村子里的人不多,而村子的女人又大多数进了苏夏至的作坊,所以老早的,在她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趸货,存了不少粮食。
也早就嘱咐了六婶子和春水娘,秋收的时候要准备一个村子的人的饭食。
等大家忙的连烧火做饭都没了时间的时候,苏夏至便在作坊里放了话:“凡是在咱作坊里上工的都不用愁,农活忙的时候都可以到学堂院子里去入伙,只交点银子就行。”
交点银子,不过是收点成本而已,苏夏至并未想着在街坊邻居身上挣钱。
毕竟那些种田的汉子要是吃不上饭,在自己作坊里上工的女人们也会不安稳,如此正好解决了她们的后顾之忧,而这一举措取得的效果确实相当之好!
整个秋收,山下村的人家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这样的有条不紊使他们觉得新奇又感叹:东家真是个了不得女子,把什么事情都安排的这么好……
苏夏至便是在这样的一片人心安定地祥和气氛中坐起了她的足不出户的月子。
闵岚笙陪着她,亦是足不出户。
小两口见天着守着一一,对于外面的事情采取了一致的静观其变的态度。
唯独明澈的事情放在那里让闵岚笙心里结了疙瘩。
苏夏至问过他:“打算去认母亲么?”
闵岚笙摇摇头,眼睛看着努着小嘴在娘子怀中吃奶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为夫还没有想好。”
“那就……再想想吧。”苏夏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初秋的季节里,秀才的手一片冰冷。
苏夏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纠结,甚至于夜里起来给一一换尿布的时候,几次都看到他瞪着屋顶发呆。
闵岚笙与明澈的接触只有在娘子生产的时候那短短的一天,而且他们母子并未说过几句话。
但,就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团乱码里包裹的真想很有可能会是他不想看到的。
私下里他与姐姐也聊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闵青兰那个时候已经四五岁,能记住不少事情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不是叫现在的这个名字。
只是那时候自己到底叫什么,她也说不清。
直到那天明澈叫她‘滢心’的时候,她记忆里那扇封锁经年的门才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让她记起了自己最初的姓名:姬滢心!
这样的叙述让闵岚笙马上便对自己已经故去的父亲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姐姐出嫁后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在父亲患病的最后的日子里曾经告诉过他:“岚笙,你要记住,我们这一支闵姓出自姬氏,曾经是尊贵无比的!只是子孙无能才慢慢地没落至此……”
而且父亲在弥留昏迷的时候,口中经常会呢喃着一个名字:“澈……澈……你不要急,我就要死了……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去还今生的债……”
“秀才。”从里屋出来的苏夏至看到端坐在书案前的闵岚笙正在痴痴的发呆,两滴清泪才从他的眼中滑出,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不要想了。”她走过去,将他的头搂紧自己的怀抱:“我们不能选择父母,而他们的恩怨,只能是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这本来就不是你造成的。”
“娘子。”脸颊贴在她泛着奶香的身体上,闵岚笙的心境迅速地恢复了平和,他留恋地依靠着她,双手环住她还有些浑圆的腰肢轻声问道:“要是……认回了母亲便会失去父亲,你会选择哪个?”
“那要就事论事了。”苏夏至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哄着孩子一样的柔声说道:“父亲已经去世了,而母亲还活着。”
“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对不对?”
苏夏至与明澈的接触也不多,但她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面上清冷高贵的明澈,其实是个心地极为单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