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是个清冷的性子,在明府的时候能与她说上话的不外乎她的父母与几个哥哥。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她是受尽荣宠的。
可如今面对了不爱说话,心眼儿还小的姬玄,明澈的话便越发的少了。
无缘无故的挨了几顿拳脚之后,明澈更是怕了他。除了必要的一些话语之外,她已经不知要和丈夫说些什么。
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几年,小叔子长大了,明澈与姬玄的儿子也落了地。
一儿一女,原本是最应该和美的时候,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除了偶尔的同床共枕之外,几乎没了话。
“岚笙一岁多那年,你二叔考取了生员,他那个时候年轻,得了考中的消息之后高兴得忘了形。”
“姬玄开始见姬雅考取了秀才也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再姬雅说要去京里参见春闱的时候,却发了脾气。”明澈说到此处此处许是累了,独自坐着发起了呆。
苏夏至先是扭头看了看同样发了呆的秀才和闵青兰,她又望向了大殿外面。
外面残阳如火,将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中午到了下午时分。
明澈讲述的故事说的是闵家的旧事,因此娘三个各有所想,时不时地会陷入沉思。
而苏夏至对于先前叫姬玄后来改了姓名的死鬼公公无甚好感,也就听得如同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除了在心里将秀才爹归入了动不动就打老婆的渣男行列,倒是没有他们几个人的那么多感慨。
“家里的银子是姬玄挣的,也是他管着。你二叔要去参加春闱与他要银子,他竟说让姬雅自己想法子。”停了一会儿,明澈又开始讲述起来。
“你二叔便来求我去和他哥哥要点盘缠,可我也不敢开口。”
“眼看看过了年,春闱的时日越来越近,姬玄还是决口不提盘缠的时候,你二叔急的落了泪。”
“我看不过去,再说参加科考是正事,耽误不得,就将身上的最后一件首饰给了他。”
“哪知临近到了姬雅该出发的日子,你父亲突然拿了银子给他,说是早就给他预备下的盘缠。你二叔没有要,只说已经想到了法子,不用从家里拿钱了。”
“姬玄不信他的话,到姬雅的房间里去翻看了他的包裹,结果翻出了我的那支金镶玉步摇,当时他便大发雷霆,骂……我我与你二叔有染……”
“我看他闹得不像话,骂的又难听,便示意你二叔赶紧上路,不要耽搁了时辰。”
“本想着家里就剩了我夫妻二人,他火气消了,我再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可姬玄见姬雅出了家门之后,便将全部的怒火发在了我的身上,对我拳打脚踢……我挨不过,躲进卧房,他竟拿着一方砚台追了进来!”
“当时岚笙还在榻上睡觉,我怕他伤了你,就把你抱在了怀里护着,可姬玄还是用砚台砸了我,只一下,我便昏死了过去……”
“疯子!畜生!”苏夏至坐不住了,两只手握成小拳头的她,气势汹汹地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从您跟着他从明府出逃,第一次挨了打之后早就应该离开他了!”
“我从家里出来,举目无亲,只认识他,那时年岁又小,只觉得自己既然跟了他,就要从一而终的。”
苏夏至停了脚步,双手叉腰低头对着明澈说道:“大姐啊,您跟了个好男人可以从一而终,现在那姬玄明明就是个人渣,畜生!您还要对这样的人从一而终?傻啊!”
“咳咳!”身后传来闵岚笙干咳的声音,苏夏至赶紧扭头问道:“我说错了吗?”
“道理倒是说得通。只是,我是岚笙和青兰的母亲,你怎么能叫我……大姐?”明澈狐疑地问道。
“咳咳!”没想到自己一急又变得口无遮拦起来,苏夏至咳嗽了几声掩饰道:“您这么年轻,哪里像那么大岁数,若让我叫娘还真是叫不出口呢……”
明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生的貌美,从小听多了赞美,长大后又因为容貌没少给她找了麻烦,所以她对于苏夏至这样明显的马屁是并不感兴趣的。
倒是神情黯然了下去。
“美貌有什么用?我明明从未招惹过那些人呢,姬玄也不信我的话。”
“都说了,他就是个渣,是个畜生!您和这样的人哪里有道理可讲?”
“渣?是什么意思?”明澈抬头望向她。
“渣……就是烂人,渣滓,最最恶心的一类人了!”果然是一激动就会露尾巴,大美人这么一问,苏夏至马上冷静下来,又乖乖的坐在了蒲团上闭了嘴。
“后来如何了?”闵岚笙沉声问道。
儿子的问话让明澈沉默了,半晌过后,她摇了摇头:“我醒来之后躺在榻上,后脑上的血将枕头都洇湿了,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可家里就剩了我自己,你爹和你们姐弟都不见了……”
“后来的事情我有些印象,是爹带着我抱着你,雇了车匆匆地离开了家。”从明澈开始讲述,闵青兰便一直在哭,这会儿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我还问了父亲,为何娘亲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姬玄是如何说的?”明澈急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