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书房的时候,苏夏至侧头往打开的房门里望了望,长长的书案边摆了两把椅子,闵岚笙与来人各坐一边,中间隔了老远,而一把茶壶两个茶杯摆在了书案的中间,反正不站起来,坐在两边的人谁也够不着!
“嗯?”还没等看清客人的容貌,两人便已经在书房门口走过,一进厨房苏夏至就给了正在盛饭的高越一巴掌:“就知道吃!”
“嫂子咋了?”苏夏至那一巴掌不痛不痒的高越并没有当回事,他只是停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问道。
“你天天跟着你秀才哥,现在家里来了客人你倒不跟着了,难道让客人自己给自己倒茶吗?”苏夏至坐在饭桌边,指着他数落道。
“这您可冤枉了我了!”高越双手捧着盛的满满一碗饭放到了她的面前,苏夏至看了看分量,将饭碗推向小武一边:“给我乘碗粥就行。”
“是秀才哥让我把茶放下就出去的,说不准是和姬大人有要事商谈呢!”
“哦?”苏夏至接过颜夕给她盛的一碗粥放在桌上,眼睛瞅着桌子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模样的三个菜顿时没了胃口。
“姬大人……”想起方才在屋里秀才对自己说的话,苏夏至不禁问道:“知道他来咱家干嘛么?”
姬玄是闵岚笙父亲的弟弟,也就是闵岚笙的叔叔。
前阵子才从礼部户部,与闵岚笙在一个衙门口供职,听说还是什么左相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呢!
天天与自己的亲叔叔面对面坐着忙公务,闵岚笙又顶着那样一张与明澈几乎一个模样的脸……
苏夏至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透着蹊跷,也不知道这叔侄二人是如何相处的。
“有意思……”苏夏至用汤匙盛了一勺粥送到口中,‘卡巴’一声脆响,才坐下的几人都望向了她……
“东家,吃到沙子了吧?”
“嫂子您的牙是不是崩豁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颜夕赶紧起身,紧张地站到了苏夏至身边。
好歹把口里的粥咽下,苏夏至低头用勺子在粥碗里搅合着:“这豆子都还没有熟啊,我就说嘛,这么快怎么连豆粥都煮好了呢……”
“这个豆子不是和米一起下锅煮吗……”颜夕双手揪着衣襟垂着头低声问道。
颜家女子各个都是刺绣高手,颜家绣法更是名满天下。
颜家的女子从一出生便开始刻意地保护好双手,不用洗衣煮饭,以免让手粗糙了。
有些绣活是要在极轻极薄的蚕丝锦上去完成,若是手指粗糙起了倒刺啥的,那只要拂过料子便很有可能被刮起一个丝来,这样的事情对于绣者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因此颜夕并不会煮饭,也不会做什么家务。
她只是在来了闵家后才跟着苏夏至慢慢地学了一些,如今正在兴头上,若不是知道自己做饭与夫人差了太多,她现在跟愿意留在厨房里鼓捣那些水灵灵的各色食材!
“这个杂豆个儿比较大,是要先用水泡半天再煮才容易煮烂,而煮这样的豆粥,米是要后放的。”苏夏至揉着腮帮子,里面的牙齿咯得生疼!她还是耐心地给颜夕解释道。
她最忌在服用汤药,因此家里便很少吃绿豆。
颜夕也知道绿豆解药,还特意选了别的豆类,也是用了心的。只是这做饭光有好学的心思是不够的,还需要些许的天分……
看着一桌子烂乎乎的‘黑暗料理’苏夏至暗自决定:以后还是少让她做饭吧!
……
书房里淡定从容的闵岚笙一直在听着坐得老远的姬雅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他看着姬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与父亲相似的影子……
记忆中的父亲还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这与身旁这位保养的极好的姬大人实在是对不上,可他还是从姬雅细微的动作,表情里找到了与父亲的相似之处。
毕竟是血脉至亲,有些东西早已埋进了骨髓,姬雅便是再想掩饰,也是改变不了的……
“嗤!”闵岚笙忽然轻笑了一声,他看不起这样的人!
“闵……大人?”姬雅已经说得口干舌燥,额上还见了汗。
为了出来见闵岚笙,他虽然没有穿官袍,但却穿的十分正式,里外三层一丝不苟,虽然都用的是夏季的衣料,可三层衣服叠加在身上,他还是能感觉到一层的热汗正从脊背上滑下……
闵岚笙前几日便闷声不响的递了辞官的折子。
那折子不知为何被户部尚书大人给扣了,按说像他们这样的五品侍郎在户部有将近三十位,平日都与尚书大人是说不上话的,姬玄也不明白,人家为何就挑上了自己做说客,要说自己来户部的时日可不闵岚笙还短呢……
一边用帕子擦着不断涌出的汗水,他侧头望向面带笑容的闵岚笙,一整寒意迎面扑来,他‘噌’地起身,那句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可认识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