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宫有山海经,中原有浮沧录。”黑衣少年咧嘴一笑,道:“千百年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可惜,很快这种平衡就不会存在了。”
“我要你去做那个打破平衡的棋子。”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古卷,道:“你如今要杀这位齐梁小皇子,无非是想帮魏皇除去一位祸患。”
“他身负天大气运,剑主大人留了一记后手,即便是我今日不来,你也杀不了他。”漠北大先知声音冷漠,道:“这个少年注定会成长起来,在他超脱之前,剑主大人的后手不会消失。他要保这个人活着成为宗师,你们即便是再派出十万人,也杀不了他。”
阎小七闻言,低垂眉眼。
“磨剑。”漠北大先知突然笑道:“不仅仅是那位剑主大人,齐梁的源天罡和萧望也磨得一手好剑。要让剑锋,先让剑折。任何一个人,无论受了再重的伤,只要不死,能再度站起来,便只会变得更加强大。”
女阎王自嘲笑了笑。
难怪风庭那位言之凿凿要自己放开手去杀这位齐梁小皇子。
那么多九品高手百里奔袭。
最终邀北关一战。
不过是磨剑而已。
难道自己在那些人心中只是一块磨刀石?漠北大先知似乎看出了女阎王的心思,笑着掷出雪边魔功下卷,笑道:“只可惜他们后手布得再完备,这位少年也难逃一死。”
阎小七接过古卷,疑惑望向气息苍老的黑衣少年。
“世道如刀,要斩天骄。”漠北大先知面无表情道:“这个大世有些畸形,该出世的不该出世的,都一股脑涌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都身负大气运,几乎堪比天人之资的年轻霸王。有朝一日必起兵戈,相互杀伐,这些人最后能活下去几个?要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漠北大先知不耐烦的挥袖,道:“你只管修行这卷魔功。等到他超脱之时,尽管出手,届时即便你不出手,不知多少人要拿他磨刀。”
他突然抬起头,拿着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十四年,够么?”
阎小七低下头,现自己的杀心居然不可思议的安稳下来。
那只白玉簪多了一道柔和的气息。
漠北大先知的声音传来,道:“魔道,不仅仅只是杀人,天下万道,只为修行。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故而魔道盛行。若天下安稳,再行杀伐,血流成河,便是逆天之举,百年修行也要毁于一旦。”
“你若是能活过十四年,又何尝不能由魔成佛?”他的声音有些沧然,道:“修为再强,抵不上命这一字。”
阎小七有些茫然,看着这位语出玄机的老人。
她陡然醒悟,看着这位黑衣下的皮囊。
不是少年,而是老人。
再抬头,眼前居然不是邀北关峡口。
苍莽大雪,一片银白。
“斗转星移?”阎小七失神喃喃。
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接着黑衣下再度变成了一位娃娃脸的少年。
呼延琢揉搓着双手,看着笼罩黑袍下的极美女子,开口说道:“女阎王,大先知说了,这些日子不能再造杀业,你不如留在北原。”
呼延琢皱起眉,看着这位面目比北原冰雪更冷的女人。
黑衣少年揉着自己的娃娃脸,低声咕哝道:“本来我最厌你们北魏森罗道中人,大先知为何还要给我安排这个苦差事。”
他不情愿点指远方,道:“喏。大先知指点你,要修行雪边仙功,不妨去北原龙脊走一遭。”
阎小七抬起头。
白茫茫连绵如同龙脊的大雪山,浩瀚大雪,蔚为壮观。
她放不下洛阳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
她缓缓回头,望了一眼南方。
四方皆是大雪。
她下意识要离开这片冰天雪地。
但她低下头,突然看到自己双手下的血丝游蛇缓缓褪去,在大雪下慢慢融化。
心灵从未有过的宁静。
这时她才恍然惊醒过来,原来这位黑衣少年对雪边魔功称之为仙功,究竟是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懒洋洋传来。
“安心在这里养神,杀业太重,不妨在这里静静心。”
阎小七恍恍惚惚抬起头,看到那位紫衫微笑的大国师。
玄上宇带着怜惜伸出手,替她将两鬓丝理好,轻声道:“北魏还需要你。你要多活几年。好不好?”
阎小七怔怔出神。
那个紫衫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喃喃一句快赶不上了,踏步离开这片雪地。
那道懒洋洋声音再度传来,“这是陛下的意思。”
阎小七咬了咬嘴唇。
她突然捧起古卷,看到第一页上的几个字。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心有所悟。
磅礴大雪原本不落周身三尺,此刻纷纷扬扬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黑衣落雪,青丝如瀑。
虽是面目依旧冰冷,漫天冰雪更衬出三分惊艳。
美。极美。
呼延琢揉了揉眼睛,生不能再多生两双眼。
他看着这位一不小心落入凡间的女人,喃喃道:“这个女人,之前怎么没现,忒美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