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根本没发现,就算简来方在,也不会扣住她。
简来方有时候投给她的,是怜悯的眼光,那么隐蔽,连朱兼思都没发现。他那点柔软,像深海底最内向的蚌,还没彻底吐露,就被浓密影子重重埋藏了。眼皮垂下,再抬起,又是沉默、含蓄、勤恳、能干的大管家。
简来方这几日办的是要紧事。只因山乌槛格局确实太小了。简竹远道而来,拉开长驻安城的架式,当然不会只为了得手一个小作坊。
山乌槛只是个垫脚石,简竹踏着它,想往哪里走?
山乌槛前生是纸商作坊不假,但慕华家大业大,不把它放在眼里,拿下它后,只把它当杂役作坊用。一年到头交给它的任务,除了替外面理蚕茧、顺便造赫蹄,就是作麻料的加工,都是辛苦而粗糙的活计,不涉及造纸的中心环节。山乌槛的这班伙计们,自己造不出纸来。
何况,安城最精美而负盛名的出产,是纺织品。丝绸、花缎、轻纱、细帛,挑、染、缂、织,异彩纷呈,几百年、几十代人的心血结在里头。那才是真正的艺术。纸张?只是附带而已。
简竹有野心,当然得往纺织业上走。山乌槛吞吐大批蚕丝,而蚕丝是绸缎不可或缺的原料。依桑邑有见识的商家看来,买下山乌槛,正是简竹要进军纺织业的第一步。
简来方这几日勤勤恳恳,确实在看一些跟纺织有关的产业。桑邑以“桑”为名,广种桑、多养蚕,丝业非常兴旺,大家生意都不错,哪儿那么容易就有现成的店铺倒手给他?连慕华倒下来时空出来的好店,也早被人家抢走了,绝不能便宜给他!简竹心里清楚,必定给简来方做过指示了。简来方来来去去,忙而不急,无非多走多看、寻找机会而已。
他们不急,桑邑有个大佬却看他们不顺眼了。
慕华倒后,这位张姓大佬势力更大。简竹想在桑邑扎根,张大佬觉得碍眼,听说简来方受命东奔西走找铺子,他倒笑了,跟底下人耳语几句。
两天后,简来方看到了一个合适的丝铺,铺主人也有意出让。他忙不迭的向简竹报告。可惜铺子太大,铺银不菲,简竹出不起。
再过两天,有个“且再川”商号,主事人叫作陈雍,非常客气,表示愿意借银子,而且格外优容,还款期限都不用写,等简竹买下那丝铺,手头宽裕了,再还他就好。
简竹向陈雍深深道谢,立即签订合约。
兼思暗地里摇头,拖把又在地上写字,这次写的是:螳螂捕蝉。
写完,他自己摇头笑笑,再把字全抹去了。
那些人捣什么鬼,如此显易。沉敏如简老板,不必别人提醒了吧?
[1]古人有一日三顿制、一日两顿制,两顿制分为朝食和夕食,朝食在七点至九点、即辰时,夕食在下午三点至五点、即申时。因此辰时又称为食时、申时又称为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