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飞不得不放大招,“我病了!唉哟!我肝儿疼!我是好不了了!”
“好不了,娘陪你入棺。”胡九婶一个字都不让他。
慕飞没辙。一向来,嫡母大娘都让他三分,只有他的生母,是他克星!他停了撒泼撒赖的动作,那一脸郁郁,却叫胡九婶真正心疼了:“行了,你好好养。真等养好了,我还你一本书来就是了。”
慕飞大喜:“多谢亲娘!”他就知道那本书可以着落在娘的身上!
胡九婶啐他:“回头还人家,不许再看了!那种人,不准来往了!人在做,天在看!脏书脏字,都不准再碰!”
慕飞答应着,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那也不叫脏……”
“!”胡九婶又立起一双眼睛。意思是:你敢再跟我犟一句试试?小命还要不要了?
慕飞无奈投降,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哄好了娘亲,以后终归有机会看。
他以为那本奇书,娘亲早就替他收好了,故意不拿出来,存心教训他,哪里知道那天胡九婶差点被他吓死,纸张散在地上,都踩坏了。之后胡九婶忙着照应他,哪有精力去收拾?后来看到那地面,已经干净了,想必是被谁扫走了。慕飞如此悬念,胡九婶只怕对他病势不好,装作自己手里有书,先稳住他,出来以后慢慢儿的打听,看能不能找回几张破纸,应付儿子。
慕飞是被稳住了,胡九婶待出去寻书,转念一想:儿子贪看这种不正经的书,竟然连找小姑娘玩儿都不去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两害相权取其轻,胡九婶告诉慕飞:“我去做事。你找宝姑娘玩儿吧。”
“医生不是说要卧床静养?”慕飞困惑。娘脑袋没问题吧?
他的反应让胡九婶更加担心了:提起坏书要看,提起好姑娘就躲。这是不正常的!
“去宝姑娘床上静养去!”胡九婶推慕飞。
慕飞略加忸怩,到底蹭到了宝刀床前,还是嘴硬,非要来几句场面话,给自己长脸。
宝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会儿。
慕飞心虚。
宝刀笑了:“一起玩吧!”
四只手,把骨牌一起抹开。宝刀忽然问了一句:“你家里被抄斩,你是什么心情?”
慕飞顿时双目尽赤:“白宝刀,你有仇直接冲我来!再提这种问题,别看你是女的,信不信我揍你一个桃花开!”
“对不起,”宝刀立刻道歉,“不是故意的。”
慕飞低下头。骨牌排好,宝刀听见他逸出幽幽的一句:“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结果也没有死,然后也就活下来了。”
活下来之后,还是能吃饭、能吵嘴、能争强好胜。宝刀提及那场大变,他气急败坏,也许不是哀悼自己的父亲、嫡母,是在恨自己的无情。
以前在学塾里,先生教育,天地之间,父母最大,所以父母生病,孝子割股进医。没有父母就没有自己。
遭遇大变之后,慕飞才知道,父母再重要,也没有自己重要。父母没有了,他也还是活下来。说绝情是真绝情,但事情也就是这样了。
他抬起头,看见宝刀的神情,吃了一惊。
宝刀好像在梦里,好像在出神地盯着某一点,那一点并不在人世间,却是她生命的基点。
“喂。”慕飞推她。
“哦。”宝刀收回目光,“好出牌了,你先出还是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