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了,还真有冤屈坏了的人,冒着被判处诬告极刑的危险,也要去击鼓鸣冤。每次鼓响,都会演化成一场大事件,搞得人心惶惶。洪综正在快立储的时候,被敲登临鼓?这可不是玩儿的!
女官吃了一惊,上下看看阿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阿星扬起下巴让她看得更清楚点:“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不让我见夫人?!”
“行,行。我去通禀。”女官扭着纤腰进去,一路嘟哝,“你死定了、死定了——”
右夫人是亲自出来迎接阿星的。
在贵夫人允许的步速之内,右夫人走得飞快。一生的高贵生活没有白过,她就算走得这么快,也仍然不失仪态。
她亲亲热热挽起阿星的胳臂,就像慈祥的长辈看见了久别重逢的孩子:“哟,这是为我们安城酿出极品美酒的星姑娘?”
一句话,既表达了热情,同时却也表明了姿态:她厚待阿星,因为阿星给安城创造出了好东西。
于是她对这平民酒女的一切优待,都不失君夫人的身份,只能说明她心系城池民生、平易近人。
她上上下下看着阿星,忽然吃了一惊。
那热烈的迎客笑容,还在她脸上,蓦的凝固了。她眼睛里好像飞出一把针来。
然后她的笑容继续燃烧,比刚才更夸张了:“真是名不虚传!酒美人也美!”这样一团火的把阿星拥了进去。她有随侍女官们在旁边殷勤伺候。
先前那个女官,弯腰缩背躲在旁边,苦着一张脸,暗想:“原来是贵客!这下我完了。”
其实阿星走到此处,才走到最危险的地方。
阿星生得像他的生母,雪鸿夫人。
雪鸿夫人听说与狐君有几分相似。
阿星自己对着简竹曾经辨认了半天,相似之处无非是:都很美。
美人总是相似的,丑人才各有各的丑陋之处。
阿星觉得自己跟简竹完全是两样人。
然而阿星跟雪鸿夫人,大概确实很像。于是右夫人一眼望见,如遭雷殛。
“你……”把阿星拥进内堂,右夫人欲言又止。
一开始,右夫人想好好问问阿星跟洪综之间的情事。但现在,那并不最重要的了。
右夫人艰难开口:“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问这话的时候,右夫人真怕听到“我是一名孤儿”之类的。
人都有父有母。阿星如果真是孤儿,那么父母是谁,就很值得考究了。
右夫人也知道雪鸿夫人曾生了个孩子,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伯少君,名为“绵”。
那是个男孩子。而且已经被处死了。
阿星却是女孩子。是洪综的相好。为了让洪综不再单恋傅琪,右夫人曾推荐很多女孩子给洪综,都没奏效。阿星却能让洪综垂怜,可见女性魅力够佳,右夫人亲见,果然不凡,恍惚间竟比记忆中的雪鸿夫人还要美艳些。
阿星怎么会是当年那个已被处死的男孩!
右夫人暗笑自己多虑,然而仍然忍不住出口拷问阿星的身世。
“夫人怎的这样问?”阿星言笑晏晏,“我当然知道父母是谁咯!”
阿星的笑,跟雪鸿很不同。右夫人记得,雪鸿笑如掠过年月的一抹清华,阿星笑得却如深夜开出来浓蜜的花。
其实世人说雪鸿似狐君,无非说那一抹清华。五官并不怎么像。毕竟雪鸿与狐君毫无瓜葛,相似也只是巧合,同为一种类型的美人,像到六分已经了不起。至于阿星,承继了雪鸿的美貌,并发扬光大,气质却南辕北辙。狐君重生之后,清华更焠作泠泠的剑锋。所以阿星与简竹,已无太多相似之处。
右夫人看阿星失笑的模样,心跳稍微缓和了一点,仍问下去:“那你父母呢?”
“他们在远处的一座谷里隐居。”阿星说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他们如果知道我跟伯少君……得打死我!”
“怎么?”右夫人好像才听说似的,“你跟伯少君……?”
阿星含羞点头,眸里含泪,“现在伯少君不要我了!怎么办?”
“瞎说!”右夫人强笑,“你生得这般好模样,我见了都怜爱得不得了,伯少君怎舍得不要你?”
“是真的!”阿星一副不知教养的小家碧玉模样,急得顿足,“他不知哪儿救了个受伤的女人,然后就爱她,不爱我了!”
“哦?”右夫人眼珠子转一转,“那女人难道能比你漂亮?我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