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小小声问:“等值,是多少钱啊?”
“在入境处,它们的市价。”未城边境卫队道。
这个条件,真不算黑心。在未城与栖、适、木城等处的接壤地,水土遍地都是,一开始,入境者就地挖掘,地方官也不管。挖得多了,地方官恼了:经年累月,挖成坑挖成谷了,我不能不管了吧!
于是其他边境的关卡,主要查走私。而未城外的地方官,严防挖地与取水。想进未城的,要么自己远远的带,要么就向边境卫队交“等值金钱”。
卫队拿了等值金钱,不是拿进未城里面去另派他用的,是真的就地买水土。长此以往,未城的边境之外,都有专门卖水土的商人。叫的价,大抵就是取水土不管制了的最近处,取好水土、再运过来的路费。
这么一来,未城源源不断有丰沃水土补充,而且补充都不用城里自己开销,都是入城的人赠送。
这笔赠费,并不贵,而且带动了水土商人的产业链,所以没有遭到太大的抵制。
至于在未城、和画城的边境,水与泥土,都金贵,未城偏偏还是坚持要这个。画城的人不免叫苦:这不是挡住我们,不让我们入境吗?
未城也真不客气:就是挡你们的!
画城人没有水、没有土,进了未城,却要用未城的水土。未城如果不挡着他们,那境内水土,很快会被他们大量消耗的!
想从未城要水土?也可以!未城在边境卖水,价格一点都不便宜。
——你画城不是富吗?好!就拿金子来买!
宝刀这伙建筑队想入境取水,开销就有这么大。
建筑队长只好跟成员们商议:看能凑到多少钱,将就着买一点,维持大家生活所需,然后沿着画、未边境,继续往东,进了栖城,喝水就能敞开喝了。
他们所谓的“生活所需”,没把宝刀包括在内。他们没把宝刀做成食水就已经够善良了,可绝对没有善良到掏腰包买水喂宝刀的程度。
建筑队长很好心的安慰宝刀:“跟我们一起,贴着边境线走。未城边境有密林,林边的空气也比较湿润,可以帮你多撑一会儿。实在吃不消,你就向他们边境队求助,说卖身为奴。他们不会看你死的。放心!未城当奴工,比画城好多了。只要下田干活,不用挖矿。田主管吃管喝,不会让你渴死饿死。多好!”
宝刀两眼发直:“我还是顺着林边走吧。”
能作自由人,谁要去作奴!宝刀还没有生出那副奴骨来。
她跟着建筑队,顺着林边走。空气果然比沙漠中行走时湿润,人没有那么容易口渴,但走久了还是要找水份润润喉、而且总得找吃的。
未城很怕“蹭边”的画城难民们嚼他们的叶子、果子、扒他们的树片。人比蝗虫可厉害得多!此风若一开,未城边界用来挡风沙的绿化林,不消多久就会被啃光,画城大风与雪沙,就会长驱直入,未城苦心经营的农业就完了!
为了自己城池里人民的福祉,未城只好硬硬头皮、狠狠心,做就做到绝,在林边画出明确的界限,士兵们大刀大剑扛着盯着,隔一会儿喊一嗓子:请自重啦!越境偷吃植物被抓到直接充抵为奴!要作抓奴不如作自愿奴!
在“奴”前加“自愿”的头衔,挺违和的。不过,奴隶里确实也分三六九等。自愿跟人签下奴契,身子给了主人,比雇工低下,但好歹有个契约保障,不至于太离了谱去。而要犯事儿被抓,直接充为奴隶的,契约都没有,全凭官府处置了。
在边境线上,实在没法子,向未城卖身投靠的,未城作主跟他签奴契,运到内陆去分到各个农场干活,工钱比雇工少得多,活却重,都没资格挑拣的,然而契约保证主人对契奴不得故意杀害、不得进行规章之外的体罚伤害、必须给予最低限度的饮食与休息。
如果自己不卖身,走着走着,越境偷吃对面的植物,那就对不起了!未城有言在先,直接抓人。抓了当奴隶,没有农庄干活这么轻松的道理,往往还卖回给画城当矿工,那生死折磨就恐怖了。
所以蹭边儿的虽多,没有一个敢去吃界线对面的植物。最多眼巴巴等着那边的果子自己掉过来、花瓣自己飘过来。
这时节正好没什么花朵,光是结了一种果子,黄豆那么小,桑果那么乌紫紫的,果核又大又硬,核外包了层瘦瘦的皮,汁液呈浓紫色。吃了,解不了什么渴,倒是大家的嘴都变得乌紫乌紫。
未、画城界限两边,植被变化非常明显,界限北边,画城这儿,没什么植物,荒芜得可说连毛都不长,但凡长点儿毛,就被难民们揪去吃了。界限南边,未城这儿,总算是长毛了,再往南几丈,草木更丰富,再过去几丈,森林才真真郁郁葱葱。
其实本来未城希望他们的森林能贴着边界长。但是边界北边被难民们啃吃得太厉害了,未城恪守上古圣人分的界,不便越界阻止,结果北边缺少植被、风沙侵入,害得线南边的植物一下子也长不好,所以有几丈宽的地方,绿意总是稀稀拉拉的,未城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