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取用红极一时的新酒——阿星失踪以后,就靠羊老板兢兢业业生产,不足以满足大家需要,市面上的新酒已经可遇而不可求,但小熊侍卫长身为大权在握的武将,还是能拿到新酒的。
他没有喝那种,因为不管是“水在烧”,还是果酒,对小熊来说,劲儿都太大了。小熊的酒量不太好,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只喝老式米酒中,比较温和的那种。
那种其实也就比酒糟厉害不了多少。
慕飞眼珠子一转,悄悄给他的酒里,掺了一点很烈的新酒。
为了新纸的研究,宝刀要了一些材料,其中就包括酒。而且要浓度高一点的。于是纸坊里保存了新酒,慕飞也可以取用。
他把这些珍贵的新酒掺给了小熊。
小熊很快觉得心情愉快了、风更宜人了、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他跟这世界和解了。
小熊还听到有人奚落他:“你醉了。”
小熊像所有醉汉一样,否认道:“我没有!”
“没有吗?开玩笑!我敢打赌,你肯定不知道有一个方法能救宝刀。”
小熊立刻反驳:“赌就赌!我怎么会不知道!”
“哦?你知道的肯定是错的。”
小熊怒了:“你知道的才是错的!”
“那你知道的是哪种?”
“上古圣人划分十二城时留下来的圣息,就是拜天台下,有圣门守护!为君者若以半身之血液打开门,放出圣息,能够起死回生!”
慕飞颤抖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宝刀中毒已深,必死无疑!医药罔效。唯一拯救的方法,就要让她起死回生。
这需要消耗上古时留下来的圣息,还要洪综正君位,然后用他自己的血打开圣门、放出圣息。
就算洪综能正君位。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为宝刀牺牲自己的血?再说上古圣息多么珍贵,如果为了个宝刀就能用一次,那么这几千年里,它早就损耗完了,还轮得到宝刀?可见历代君主,对圣息一定都看得很紧、又严格保密。看来宝刀是完了。她绝对用不上圣息了!
除非——
除非有一个人,很不会计算、很蠢、很在乎宝刀、又很有能力。
这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宝刀昏昏然睡在床上,听见有动静。慕飞眼红红的趴在她床沿看着她。宝刀取笑他:“哪儿来的小兔子!”
慕飞问:“这毒,怎么忽然变严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宝刀道:“画城回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以为自己变兔子很好看吗?”
她努力开玩笑。慕飞咬牙不语,半晌,问:“如果这次,你能好起来。你会不会嫁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坦诚。宝刀道:“我不知道。慕飞,我一直不喜欢你。我喜欢兼思。可能刚见他时我就喜欢跟他在一起了。但他也有很多事情让我生气,再说他又不在乎我。你呢,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所以,也许,是的。如果我好起来,也许跟你一起过日子也不错。”
这些话,宝刀讲讲、歇歇,当中甚至差点睡过去。花了好久才讲完。她的精力已经衰弱到这种程度了。
她终于全部讲完之后,慕飞握着她冰凉的手,道:“好。”
然后他就想了很多法子、编了很多谎言,比他一辈子的都多,终于把宝刀从洪综那里偷偷背了出来。
那时候,宝刀已经昏迷了。
她趴在慕飞的背上。慕飞对昏迷的她说:“兼思应该也很在乎你。我是男人,我知道。你活过来以后,一直都要记得有我在。我比他可爱!”
他终于把她背到洪缣面前,对洪缣说:“你要正君位!放出圣息来救宝刀!不然她就要死了!”
悟宁手持禅杖,望着那张柔软而苍白的脸蛋儿,似乎见菩萨低眉,雪白的花朵自苍凉的指尖蔓延盛开。
洪缣花了点时间,才能明白宝刀出了什么事。
他从来不知道宝刀中了他君父洪逸下的毒,不然他不会抛下宝刀。
是的,他当然在乎宝刀!比宝刀以为的更多,比他自己肯承认的更多。
他也完全感受得到宝刀对他的心意。就像深秋里,衣裳有点凉,一只柔软的小东西,悄悄向你膝盖蹭过来。蟋蟀在落叶下头歌唱。小东西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巧,其实每一爪子下都有黄灿灿的叶子咔啦啦作响。谁还会发现不了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