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李月姐静静的坐在炕头,帮着自家阿奶搓着纳鞋底的麻绳,而李婆子自李月姐进来,便一直低头在纳着鞋底,那鞋针还时不时在头发上划拉几下,神情十分的专注。
屋里静的有些压抑。
“阿奶,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终于,李月姐放下手上的麻绳,冲着自家阿奶道。
“租你房子的都是些什么人?”李婆子终于放下鞋底,拿着边上的茶碗喝着茶问。
“两个江淮举子,一个陇西监生带着家人。”李月姐回道。
“这么说,都是来参家今科会试的士子?”李婆子问着,眼神有些阴沉,不知怎么的,看着自家阿奶这眼神,李月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是的。”李月姐静静的回道。
“那让他们把房间退了吧……”好一会儿,李婆子沉声的道,脸色依然阴沉。
“退了?为什么?”李月姐再也没有想到,自家阿奶会提出这个要求,猛的站了起来,两眼紧紧的盯着李婆子,有些炸毛了。她千辛万苦的等的就是这一刻,自家阿奶居然让自己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她能不炸毛吗?
“租给谁都好,就是不能租给士子,我之前跟花媒婆谈过了,她手上有两个行商客户,可以介绍他们到西屋住,每月五两银子,三个月十五两,也不算少了。”李婆子也盯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看着自家阿奶无比认真的脸,明白自家阿奶这绝不是开玩笑,可……可为什么呢?
“阿奶,两个江淮举子,每人每天三十五文,三个月就是九两四钱多的银子,那个陇西贡士以四十两银子包下其余的房间,一共合计四十九两多的银子,为什么不让我赚这四十九两,却要我去拿花媒婆的十五两呢,这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吗?阿奶!!!”李月姐发急了,绕到自家阿奶面前,蹲下来,紧紧握住阿奶放在膝盖上的手,语气中有一丝请求。
“你以为银子赚的多是好事吗?那些个士子是什么人,一个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嘴甜似蜜,实则却是心黑薄情之人,这些人沾染不得。”李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一听阿奶这话,李月姐倒是松了口气,看来阿奶是担心这些士子住这里,怕自己几个女娃子让人给骗了,这才不准自己租给那些士子,不由笑着宽慰道:“阿奶,你多心了,我和月娥月娇都是有孝在身的,再说了,除了这次租屋,平日里月娥月娇是不会来这里的,主要由墨易和墨风招呼,我们平日跟这些士子不会有太多的瓜葛,这些士子平日付钱住房子,等到他们的租期一到,那么不管他们是嘴甜似密也好,心黑薄情也好,到时间房子收回,他们哪来的回哪去,跟我们又有何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人住在这里,不管如何总是有些瓜葛的,他们的手段又岂是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能招架的,听阿奶的话,如果你还认我这个阿奶,你就马上让他们退房,房子另交给花媒婆就行。”李婆子再一次道,那眼神紧紧的盯着李月姐。
李月姐心中一片烦燥和郁闷哪,阿奶太固执了。
“阿奶,不是月姐儿不听您的,只是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月姐儿身负抚养弟妹之重担,爹娘坟头立下重誓,每日绞尽脑汁的,无外乎想着怎么让弟妹过上好日子,所以,月姐儿不能听您的,再说了,月姐儿虽只是一个农家女,但阿爹在世时说过,这世间,人无信不立,已经签好的约,收好了租金,阿爹在天之灵看着,月姐儿断没有毁约的道理。”李月姐站起来,掷地有声的道,那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李婆子。
“你是拿你阿爹来压我?”李婆子一步不让的回盯着李月姐,一脸恨的咬牙切齿的道。
“阿爹是您的儿子,月姐儿岂有拿阿爹来压阿奶的道理,但阿爹是月姐儿的爹,月姐儿必将遵从阿爹的教诲。”李月姐坚定的回道。
“这么说,你是坚决不听阿奶的了?”李婆子一字一顿的问。
“不是不听,实是阿奶强人所难。”李月姐同样一字一顿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