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声音渐渐降低,功夫不大,整间大厅内竟然鸦雀无声。
一个个地,都竖起耳朵,眼巴巴儿地瞅着崔耕与林三郎这边,指望着能听到些什么。
“七郎,你哥哥出事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就靠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猛地,一声凄厉的女子叫声传来!
紧跟着楼梯响动,有一年过花甲的女子走上了三楼。
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中年男子,穿绸裹缎,目露惊慌之色。
张元昌一看认识,正是本家哥哥张明方的老婆虞氏和三个儿子。
林家一直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累历几百年,成为了泉州数一数二的豪门。
但是张家不同,一直由嫡长子继承的那份家业早就败落了。倒是出身旁支的张元昌家,越来越兴旺达。
现在张家的族长是张明方,而不是张元昌。
族长的权力还是很大的,张元昌虽然不怕这个破落户族长,但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所以,就让张明方做了望海楼的掌柜,并且给了他一成干股。好在张明方是老实人,办事兢兢业业,把望海楼打理的日渐兴旺。
张元昌赶紧虞氏扶了起来,道:“嫂嫂,别着急,慢慢说。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飞来横祸啊!就在今天上午,有个叫武良驹的年轻人,带着一帮豪奴,来到望海楼,把你哥哥抓走了。说是他和贼人勾结,把武家烧成了一片白地,要你大哥包赔损失!张口就要十万贯,你哥哥拿不出来,就被他打了一顿带走了。我想去报官,可听你侄子说,那武良驹是什么皇亲国戚,现在的刺史冯朴就是个缩头……”
“别说了!”
张远昌好悬没吓死,心说嫂子你来之前也不多打听打听,人家本主在这儿呢。“乌龟”两个字出了口,大哥就算真的玩完。
他赶紧道:“冯大人爱民如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当初你就该去衙门告状。当然了,到这来也不算错,因为冯刺史就在这里。”
然后,又转身对冯朴深施一礼,道:“还望冯大人给我张家做主!”
冯朴现在真可谓是骑虎难下。
他对武良驹太了解了,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小子那天的损失太大,就想着堤内损失堤补。于是,借着与贼人勾结的名义,抓了张明方。
他的目的不在于抓人而在于勒索,而勒索的目标,则是张元昌。
只是张元昌也不是好惹的,这个抓人的理由也实在太牵强了。于是,他绕了一个圈子,抓了张明方。
张明方乃是张家的家主,只要张元昌还想在泉州混,就必须把他救出来,到时候也只能破财消灾了。
然而,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到底该怎么解决呢?
往常自己倒是可以装聋作哑,让他们双方自行处理。但是现在,泉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全在这看着呢,自己可怎么装?
“缩头乌龟”这个名号,可好说不好听啊。
当然了,要让冯朴正面硬刚武良驹,他也是不敢。
最终,冯朴慢条斯理地道:“依本官看,贼人只是在望海楼里吃了一顿饭,要以此为据,说张明方与他们勾结,的确有些牵强。”
张元昌心里颇为不满,什么叫牵强啊?简直是无理取闹!那贼人脑门上又没刻着字儿,他们要来吃饭,我们还能拦着?冯刺史这一开口,就是有偏有向的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冯朴能管这事儿,就是了不得的进步了。他也只得顺着话接道:“大人说的是,多谢冯刺史为我大哥洗清不白之冤。武良驹那儿,还请您多多费心。”
冯朴微微皱眉,道:“武良驹是贼人放火一案的苦主,一时激愤也是有的。本官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就由本官做个中人,给你们说合一下?”
啥?
说和?
你是泉州最大官儿,难道不是该按照《大唐律》办事,对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动嘴皮子的牙人了?
张元昌为难地说道:“那武良驹甚是无赖跋扈,这能成吗?”
冯朴道:“放心,本官的面子,他应该会给的。再说了,就算他不给本官面子,还不给郭都尉面子吗?”
郭恪对武良驹的身世也有所耳闻,听扯上自己,心里一愣,这干我屁事?冯朴你这家伙是纯属拉垫背的啊!
但人家话都说出来了,坚决不去既弱了自己的威风,又得罪了顶头上司,他只得道:“下官的面子可比不过刺史大人,也就是去做个见证。”
只要郭恪肯去就行,冯朴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郭都尉过谦了。”
又转过头来看向林知祥道:“林老弟也走一趟吧?”
林知祥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道:“没问题,应该的。”
冯朴、林知祥、郭恪和张元昌,就是现在泉州城最的四个人了,这种事去的人多了也没用。
四人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林知祥忽然驻足,回望招呼道:“三郎你也跟着来吧。还有崔长史,趁此闲暇,不如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