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卢若兰、神会以及他们的随扈们,便来到了莲花寺的山门之前。
“胡饼酒浆果子点心!”
“上好的佛冰喽!”
“瑞香,山茶,报春花!”
……
香客们川流不息,小贩儿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推车提篮,招揽客人。
这庙会场面倒是热闹,神会和尚心里微微酸了一下。
有一处更是热闹,竟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听里面的吆喝,似乎是在卖什么“佛冰”。
不时有人拿着一支红通通,冒着白气儿的物事,从人群中挤出。
神会和尚见状,想起今天闲云寺里的冷清,心里又开始泛酸,哼哼道:“这是法莲寺新做的糕点?嘿嘿,佛门弟子竟真想这些不务正业之事。”
“不像是普通的糕点。”他身后一个叫“觉迁”的年轻和尚眼尖,道:“小僧怎么看那东西,像是冰啊。”
“哼,现在才是初春时分,法莲寺有些存冰也是寻常……咦?又是不一样!”
神会现这些冰怎么是红颜色的?而且看那边兜售的如此频频,怎么会有那么多储存的冰?
难道说,三个月以前,法莲寺就准备叛变北禅宗了?就为今天这一举,所以才大肆囤积冰块?
可神会知道,三个月前,慧明小和尚还没来扬州弘法啊。
真是令人费解!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藏冰的成本不低,现在二月下旬又非炎热之季。为何那些百姓买起这这劳什子的佛冰来,简直跟不花银子一样,如此踊跃,不甘人后?
神会脸色微变,对身后和尚低声吩咐道:“觉迁,你去探探这佛冰的底细。”
“是。”
觉迁虽然佛法学的不怎么样,但口舌便给机灵通达,的确是闲云寺中处理这种外事的不二人选。
“各位施主让一让,让一让……”
觉迁很快就挤进了人群,不一会儿,就抢购到了几支所谓的“佛冰”出来,道:“五文钱一支。”
神会砸吧了一下嘴,道:“虽然不算贵,但也不是很便宜啊,怎么那么多百姓肯花钱买这玩意儿?”
觉迁道:“小僧尝过,这佛冰里面加了灰糖的。就是吃这么一杯糖水,也得花几文钱呢。所以五文钱,倒也不算贵。”
神会沉吟道:“灰糖再加上藏冰,只卖五文钱……那法莲寺不是要赔钱吗?”
“不会赔钱。”觉迁和尚细说道,“弟子打听清楚了,这佛冰不是冬日的藏冰,而是人家这法莲寺现制出来的。”
“什么?现制出来的?”神会和尚大为诧异。
“大和尚,这佛冰啊,还真是现制出来的。”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华服公子,身后还跟着二三十个孔武有力的伴当。
神会定睛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当日在归仁酒楼见过照面,说话挺惹人厌的王大中。
白~兔御史王弘义之子,王大中。
神会见是他,便问道:“听王公子这话,莫非是知道这佛冰的门道?”
王大中道:“当然,据本公子所知,法莲寺不但能春日生冰,还能夏日生冰呢。而教给他们这般本事的……正是那惹人嫌恶的崔二郎。”
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狠狠踩了一脚,又继续道:“当初我爹劝般若寺别搬家,可你们北禅宗的本因和尚呢?非要和崔二郎搞什么赌约。最后好不容易赌赢了吧,又被他三言两语忽悠地自个儿主动搬家了,怎么样?现在傻眼了吧?这就叫养虎遗患。”
“难得王公子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卢若兰翻了翻白眼,道:“最后这段话,不会是你爹教你说的吧?”
“你怎么知……呃,这些话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大中往前凑了凑,腆着脸讨笑道:“卢小娘子,我看这神会和尚靠不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卢若兰俏脸上生起一抹嫌弃,后退两步,蹙眉道:“妾身跟谁走得近,就不劳王公子操心了。”
“本公子可是为了你好。”王大中却又逼进卢若兰两步,继续凑上前去说道:“崔耕和法莲寺是穿一条裤子的,他要是想在这里对小娘子不利,这神会和尚又老又笨的能砍什么大用,到头来不还得指着本公子保护你周全吗?”
卢若兰:“……”
这白痴混账讲得是什么混帐话?难不成崔耕堂堂的六品县令,还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绑票啊?
分明是这厮没安好心,想随意找个由头,跟自己套近乎!
她不愿与其继续纠缠,强忍克制着自己的小脾气,道:“多谢王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随后,往旁边轻跨了一步,欲要离去。
可王大中就跟附骨臭虫一样又跟了上来,拦在自己前头将双手一伸,笑道:“卢小娘子别走啊,你不是要逛庙会吗?本公子对着法莲寺熟稔的很,不如给你当个向导?”
“不必了。”
“卢小娘子真是不识好人心,本公子和你亲近一下又能如何?”
说话间,王大中一使眼色,那些伴当往四下里散开去,竟将卢若兰等人隐隐围了起来。
卢若兰终于不再克制脾气,娇斥道:“王大中,你好大的狗胆!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想干什么?”
王大中嘴角一抽,阴恻恻道:“不干什么,就是想和卢小娘子同游法莲寺。别那么不给面子嘛。你舅父邹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我爹乃当朝侍御史,借他邹驼子一百个胆儿,敢得罪了我爹?”
随即,这厮一番威胁后,又故作风度地将右手一伸,请道:“卢小娘子,请吧。”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令卢若兰大呼及时的声音:“卢小娘子,你在这呢。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
王大中循声望去,亦是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骂道:“日你仙人板板的,我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抱你家孩儿跳井了?崔二郎!你怎么老是喜欢搅和本公子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