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根海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酒壶,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对众人道:“说起来也真是运气好。两个月前,大人给咱们都谋了个实缺,《大周皇家报》副主编。我寻思着这下稳了,就在思顺坊租了个小宅子,把家眷从清源县接了过来。”
黄有为对洛阳的地理极为了解,道:“思顺坊好,咱们洛阳有东、西、南三市,这三市中又以南市最为热闹。思顺坊就在南市边上,嫂子可以好好地开开眼界。”
宋根海叹了口气,道:“原来我也是这么想,可后来才现,思顺坊因为有这般好处,不少人把外室安排在了这里。唉,说起来真是晦气得很呢!”
崔耕嘴角噙笑道:“敢情这思顺坊成了二~奶坊了啊?然后呢,你就遇着苏宏晖了?”
“哪啊,没那么简单。苏宏晖这孙子太小心了,每次来思顺坊的时候,都躲在马车里面,外人根本就看不着。真正泄露这个秘密的,还是他那个外室郑四娘……”
然后,宋根海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郑四娘家和宋根海家是邻居,宋根海的老婆宋刘氏,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现这邻居就是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就时不时地前去串门,一来二去的,双方逐渐热络起来。
某天闲谈,宋刘氏就谈到自己和宋根海一直没孩子,深以为憾。郑四娘就说,这个好办,咱们洛阳福先寺的送子菩萨最灵,我家的孩子就是从那求的。
于是乎,宋刘氏和郑四娘一起去福先寺求子,可求子就求子吧,宋刘氏现这郑四娘和一个和尚一直嘀嘀咕咕的。
后来一问才知道,郑四娘是想请那个和尚算一下丈夫出征契丹的吉凶。
这可是一翻两瞪眼的事儿,和尚哪敢把话说死了啊,就给了郑四娘一个观音像,让她把丈夫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写上,压在观音像的下面。晨昏三叩,早晚一炷香,保佑丈夫的平安。
宋刘氏心中好奇,翻动了《金刚经》下面的纸条,才知道自己这个邻居的身份颇不简单。
黄有为道:“这下好办了,咱们只要想办法吓吓那郑四娘,让她确信苏宏晖出征凶多吉少。枕头风一吹,事儿就成了。”
周兴微微皱眉道:“也没那么简单。一来,咱们不知道这郑四娘在苏宏晖面前说话好使不好使;二来,苏宏晖和契丹有勾结,别人出事儿,他未必出事儿。三来,这么大的事儿,就算郑四娘再受宠,也必得苏宏晖自己信了才行啊。”
宋根海道:“第一条大家不用担心,我那浑家现纸条后,已经打听清楚了,苏宏晖对郑四娘宠得很哩。第二条,战阵上刀枪无眼,内奸也不安全啊。至于第三条……”
说着话,他看向崔耕道:“有咱们大人在,那还是个事儿吗?”
……
……
第二天,崔耕穿了一身便装,又特意粘上了两撇小黑胡子,带上一顶宽檐扬州帽,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安顺坊一个小酒店内。
当当当~~
“铁口直断,善知吉凶祸福,三个大子儿一卦,不灵不要钱啊!”
竹板声声,一个须皆白,身着道装的老者招摇过市,待走过小店门前的时候,给了崔耕一个安心的眼神。
哎呦呵,这孟小福的扮相真不赖,崔耕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没错,这位就是共济门秘谍统领的孟元常亲侄子孟小福,别看年纪小,但古灵精怪,扮啥像啥,今天特意被崔耕派来忽悠郑四娘的。
崔耕微微一点头,这边好戏马上就开演了。
“大师慢走,大师慢走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您得拿着。”有一个穿绸裹缎的白胖子扯着脖子了一声喊,手里拿着一锭金子,紧跑几步,跪倒在了孟小福的面前。
孟小福道:“这位施主快快请起,什么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贫道这一卦就是三个大子儿,多了一文都不要!”
“那哪成呢?难不成我这条命只值三个大字儿?这钱您一定得拿着!”
……
就这样,为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双方一个要给,一个坚决不要,在大街上推让了起来。
十两金子就是一百贯钱,对于小门小户的来说,一年也挣不了这多钱啊。百姓们好奇无比,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
那白胖子见人聚得差不多了,才冲着四下里抱了抱拳,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此人自称姓周名风,是个绸缎商人,前天准备去扬州采买货物,可刚出门就遇到了这位老仙长青云子了。
三个大子儿不多,他请青云子算了一下此行的吉凶。结果,青云子告诉他,此行有性命之忧。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周风决定改天再去。
结果第二天消息传来,周风原来定的那条船,没出洛阳多远就翻了,船上几十口子人无一幸免,尽皆葬身鱼腹。
为了感激青云子的救命之恩,周风满洛阳城找青云子的下落,终于在这找着了。
最后,周风道:“大家给评评理,这位青云子老仙长神不神?这银子他该拿还是不该拿啊?”
“该拿,绝对该拿!”
“看你就是不缺钱的主儿,依我看啊,这十两金子实在是给的少了!”
“对,对,老仙长不用和他客气,就收下吧。”
……
人们纷纷应和。
可奇怪的是,青云子忽然把脸一板,道:“诸位把贫道看成什么人了?我若是贪图富贵,不知多少达官贵戚争相供养,还用得着在这算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