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刘伯温(上)
“多谢,多谢都督…”焦玉一边用力挣脱朱重九的魔爪,一边兴高采烈地答应。
与其他诸侯那边随意奖赏不同,淮扬大总管府治下,可是有标准的奖金数字对应的,并且能各级功劳还可以记入吏局的考绩,做日后升迁的参照。功就是特等功,获得者可以直接从户局支取奖金一千零二十四贯,或者等价的金银绸缎。
而眼下扬州城内刚刚清理出來的最好盖房地段,也就是紧邻着大总管行辕的位置,每亩不过才二十贯上下。把奖金拿出一半來,就够买一块二十多亩的宅基。然后再花上七八十贯,足以起一座带着花园,完全砖石结构,连甬道都铺上水泥的院落。羡慕死黄老歪、于常林等人,让他们天天望着自己的院子捶胸顿足流口水…
“别忘了给这种炮也造上专用炮座,否则打起仗來,固定就是个大麻烦…”朱重九想了想,又及时地提醒。
四斤炮从诞生到现在,已经根据实战中总结出來的经验,至少做过六次重大改进。除了最近一次增加钢芯和膛线之外,其他各次改进当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制造与炮车一体化的专用炮座。这使得四斤炮在野战时,不需要再用沙包和泥土固定。而是随时将炮车另外一端放下,将上面的固定架砸进泥土中,就可以直接将炮车变成基座。然后再根据炮车上的专门调节支架,随时调整火炮初始角度。无论灵活性和展开速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注1)
“是,小人,属下知道了…”焦玉依旧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工程院长身份,习惯性地以小人自称。
“我们这里,沒有谁是小人…”朱重九拍了拍焦玉的肩膀,笑着鼓励。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眼中,工匠乃是贱业。即便挣再多的钱,也跟读书人沒法比。传统的观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他只能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一点点地去潜移默化。
“小,小,卑职,臣,臣知道了…”焦玉的眼睛忽然就红了起來,又恭恭敬敬地俯身做了个长揖,哽咽着回应。“主公尽管放心,玉,玉十天之内,必然会让主公看到能射散弹的小炮…”
“我等你的好消息…”朱重九笑了笑,用力点头。
对方是本时空的技术宅,在此人身上,朱重九甚至隐隐能看到另一个世界中朱大鹏的影子。所以只要力所能及,他都会对此人给与支持和照顾。
焦玉显然能感觉到朱重九对自己的器重,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回报这番知遇之恩。犹豫了一下,又红着眼睛说道,“主公,玉还有个提议,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吧,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忌讳的…哪怕说错了,我也保证沒人会找你麻烦…”朱重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这,这,属下,玉想说,等,等新的炼铁炉子都建好之后,火铳,火铳最好还是改成用机器來镗管…”焦玉挣扎了一下,非常艰难地低声说道。
“镗管,当初双层套焊法,不也是你创造的么?怎么又要改了回去?”朱重九听得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追问。
“那,那会儿还,还沒有三刃镗床。钻出來的管子,谁也保证不了会偏到什么地方去…”焦玉闻听,不但眼睛红了,脸色也红得几乎滴出血來。“所以,所以双层套焊法,肯定比钻孔法好用。并且因为管径里残留着焊纹的缘故,双层套焊出來的枪管,射子弹又只又平,远比钻出來的枪管打得准…”
这些,朱重九曾经听焦玉汇报过,并且大致也能想明白其中原理。由铁片卷出來的枪管,无论磨得多光滑,内壁上都会留有焊接的痕迹。而一圈圈螺旋状焊纹,无意中就起到部分膛线的功能。所以双层套焊法造出來的枪管,变成火枪后,基本在八十步以上,还能保证一定准头。而不是像钻管出來的火枪,五十步之外弹丸就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注2)
他奇怪的是,明明双层套焊法已经非常成熟了,焦玉为什么想要退回到钻孔法去?正百思不解间,又听见焦玉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但套焊法造出的铳管,最后阶段全靠手工。非但耗时耗力,管子粗细,还有内径大小,都无法保证统一。而采用膛管法,无论是最初的铁棍,还是最后的膛管,全都可以借助机械。只要模具和三刃镗刀的大小一致,生产出來的枪管就一模一样。另外,如果把枪管改用钢制的话,还可以用一根带螺旋线的棍子套在里边,碾压出膛线,甚至完全可以再用一把特制的小型拐角膛刀,像给火炮刻线一样,在里边拉出膛线來。”
“你的意思是,以后把火枪全改成线膛?”朱重九敏锐地捕捉到了焦玉的设想,忍不住大声询问,“钢呢,咱们的精钢供得上么?”
“可以先造几百支,给大都督的卫队配上。”焦玉想的,却不是给全军的火枪手换装,而是最大可能保证自家主公的安全。“然后等新的炼铁炉子建造好后,玉再跟黄师父等人一起,琢磨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钢。眼下灌钢法弄出來的精钢,产量还是太低了些。”
“行,就按你说的办。别老自己一个人琢磨,多拉上几个大匠,让他们跟你一起干…”朱重九想了想,再度轻轻点头。“今后工程院肯定不止是你们几个人,你得学会带徒弟,给他们指派任务。否则,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他是打心眼里欣赏焦玉这个科技狂人,所以不吝手把手的指点对方如何成为一个科技团队的领军者。因为心存感激的缘故,焦玉也肯努力提高自己,以求更好地报答他的器重。两大技术宅谈谈说说,从科技开说到团队管理,再从业绩目标到任务模块化划分,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身在何处。直到身边又站满了人,才猛然惊醒,笑呵呵地相对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