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朱重九还说了一些场面话,唐子豪却全都沒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推测完全沒有错,朱重九就是弥勒佛祖转世而來。能知过去,现在、未來三生,能洞彻人心,看穿世间一切阴谋。而从前,此人只是被尘世污浊的侵染,灵智未开而已。如今随着世态的磨砺,灵智会越來越清醒,直到其感悟到前世之身,驾祥云飞升的那一天。
被自己想象中的神秘观点所蛊惑,接下來好几天,唐子豪都变得有些魂不守舍。先是被被刘伯温拉去画了好几张舆图,接着被徐达拉着摆了数次沙盘,再接着被胡大海、吴良谋等人拉去扯东扯西,忙忙碌碌地几乎忘记了时间流逝,直到多年來走南闯北积攒在肚子里的‘存货’被掏得差不多干净了,才豁然现,淮安军南下的日子已经到來。
“这船是什么船,怎么如此庞大?…”手扶着船舷上的护墙,唐子豪大声询问。
“三桅杆福船…”站在他身边的胡大海,大声回应。腥红色战袍,被江风吹得飘起來,于空中飘飘荡荡。“主公委托沈万三,花重金从泉州那边买回來的,如今已经开始在海门那边仿制。如果再晚半年,也许咱们就可以乘坐大总管府自己打造了战船过江了…届时,随便拉十艘大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上百门炮同时朝岸上开火。任守将再有本事,也得被砸得人仰马翻…”
十艘三层甲板的大型战舰,上百门火炮,居高临下狂轰滥炸。他说得竟无比轻松,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但听在唐子豪耳朵里,却又是惊雷滚滚。十艘载重足足有三千料的福船,光是木头钱,恐怕就得上百万贯…而每艘船上至少有两层甲板可布置火炮,每层甲板上单侧至少能摆放十门。四十门炮,那可是足足抵得上颍州军一整个万人队才有的火力。如此强悍的攻击力,天下英雄何人能敌?恐怕照这样下去,数百年后,任何谋略、军阵都将失去效果。两军交战,就剩下了火炮对轰…
正感概间,突然闻听身后的舰长室窗口,传來一声悠长的号角响“呜呜呜……………………”。似虎啸,似龙吟,深深地刺入了天际。紧跟着,头顶的主桅杆敌楼中,也有一记同样悠长的号角声相应,“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龙吟声连绵不绝,一艘接一艘大大小小的战舰,驶出江湾港城,切向宽阔的扬子江面。先斜向下游切入江心,然后猛地一兜,雪白的风帆扯了起來,借着徐徐东风,掉头朝上游驶去。
巨大的舰队,顷刻间化作的一头银龙。摇头摆尾,鳞爪飞扬。不断地有号角声在旗舰上传出,将一道道命令按照事先约定的节奏,传遍所有舰长的耳朵。大大小小的战舰则根据來自旗舰的命令,不断调整各自的位置和航速,行云流水,整齐划一。
结合了中式福船和阿拉伯三角帆船的战舰,无论速度还是灵活性,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同类。沿途中遇到的几艘轻舟,像受惊的鸟雀一般逃向岸边,然后迅速被舰队甩得无影无踪。几艘悬挂着竹板硬帆的货船认出了淮安军的旗号,放下桨來,努力试图跟在舰队身后狐假虎威,但很快也就筋疲力尽,徒劳地停在江心中望尾迹兴叹。
只用了短短两天一夜时间,舰队就來到了采石矶畔。远远地排开阵势,将炮舰摆成横阵,拉开舷窗。运兵船摆在炮舰之后,随时准备展开攻击。就在此时,猛然间从背后传來一身喧嚣的角鼓之声,紧跟着,百余艘内河货船,扯满了硬帆,气势汹汹从两江交汇处扑了过來…
仓促之间腹背受敌,胡大海岂敢怠慢?连忙快步走到旗舰的舰长室旁,隔着窗子大声命令,“信号,派两艘战舰迎上去拦住航道,请对方表明來意…”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阵短促的号角声立刻从舰长室位置传出,紧跟着,望楼中重复起同样的节奏。一面面不同颜色和形状的旗帜顺着主桅杆的缆绳挂了起來,飘飘荡荡,与角声一道,将最新作战命令传播到指定位置。
“嘟………”舰队末尾的两艘主帆上画着南方轸宿星图战舰,以短促的号角声回应。随即联袂脱离队列。朝着从背后冲过來那支舰队迎了上去,猩红色的淮安军战旗,在主桅杆顶猎猎作响。
“淮安军强攻采石矶,无关人等绕道…”主舰长俞通海站在船头,手举一只铁皮喇叭,冲着迎面扑來的上百艘战船,骄傲喝令。宛若长板桥前张翼德,威风八面…
注1:传说中,刘福通是与韩林儿一道,被朱元璋指使廖永忠淹死。但事实上,刘福通在安丰被张士诚部将攻破时,就失去了记载。所以最大可能是死于张士诚之手,而不是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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