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中涌起的一股情绪,陌生到百里容笙甚至分辨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有些迷茫又心悸的发现,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大胆而诡异的念头,他想要将面前的这个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便像是一放手就会失去,一迟疑,便再也无法拥有,那一刻在心底涌现的情绪竟是激烈得让心口一阵绞痛。面前金光之中,那抹沉静的容颜看着似曾相识,心底深处,那剧烈翻滚着的痛楚亦像是似曾相识,让百里容笙一瞬无措。
水中微微一个忪楞,百里容笙下意识伸出手来缓缓向着那清丽而澄净的眉眼间探去,下一刻,倏然间身侧的黑暗中却是有两道强光一瞬袭来晃花了他的眼,指尖还来不及触上,身前的少女便是一个后仰向后飘去,两只黑色的触手一瞬缠上了阿零的腰身将她拉远,顺着水流方向而去,百里容笙顿了一顿立刻跟上,几秒之后猛然一下探出水面,他们已是重新回到了湖面之上!
十分钟后,恢复了原样的木屋里,烧着炭火的炉子前,全身湿透了的小姑娘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全身软绵绵的抱着膝坐在炉火前,身上大大的毯子裹着后背,她偏头靠在膝上闭着眼,半干的发丝散在指间,她显然是累坏了。
阿零身边,方才幻化成了黑影模样下水救人的夜福此刻已经用灵力烘干了身上的衣物,正面色有些恼怒的偏头望向百里容笙的方向,显然是因为方才他找到阿零的那一刻,偶然看见的百里容笙有些异样的动作,心生了戒备。
而炉火的另一侧,一身白衣的少年正在调息,已经过了三刻钟了,他身上的衣物还在向外渗着水迹一看就是因为灵力尚未恢复没有办法及时弄干衣物。百里容笙对面,邢悠一脸担忧的望上主人苍白的脸*言又止,她不敢在主人调息的时候开口打扰。
只是此时此刻,面上看着平淡的百里容笙,实则心中却是根本无法平静,只因方才在湖底,那金色灵气结成的花,那让他心生了妄念的澄净容颜,还有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的想要得到的念头,此刻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梦境一般让他难以直面,也让他,心生了怀疑。
那样的念头,并不像是他该有的,却是仿佛,早在三年之前他第一次见到阿零神格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陷入了一个跳不出去的怪圈,莫名的想要再看一次,某名的想要交谈了解,这样古怪的执着点甚至牵引着他改变了之后的修行计划,设计出来的许多试炼都是为了激发阿零的神格,他告诫自己那只是为了强化阿零的本体,但是事实上,他心里持有的,真的只是那么单纯的理由么?
三年的光阴,一个修行,一个女孩,便像是占去了所有。
每一次来这木屋的那一天,就像是有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让他静不下来再去做其他的事;每一次离开这木屋的那一刻,都像是有些怅然若失,期待着下一次再见。他在家的时候,也是全然将精力都放在了阿零的神格上一直在查阅古籍安排着试炼;只是,阿零在家的时候,一定从来没有想过修行的事吧…
这三年的时间里,阿零长大了,性格也变得愈发沉静,很多时候给他的感觉都越来越像那一日在异世见到的神格少女,只是,无论她怎么变化,怎么长大,三年来,她始终都全心依赖着那个人,一心只喜欢着那个人,从来没有改变;甚至很多时候,他在无人之时竟会失神想到,她心中的那个神格,那个黑衣黑发容色清冷的少女,她会不会也同阿零一样,全心依赖全心喜欢着同一个人,他如果想要见她的时候,她会不会,就这样欣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瞬划过心头的杂念,竟是带着妒忌,不该属于清修之人所有的恶念一瞬反噬让百里容笙蹙眉轻咳起来,舌尖一瞬涌动一股甜腥,下一刻不远处却是响起了一道淡淡女声,带着些些倦意:“百里,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时候伸手去接很危险的,很容易骨折的你知道吗?还有,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不需要在这样的时候来救我了,还有阿福在,不会有事的。”
说出口的话,带淡淡的慵懒,过度的灵力消耗让阿零觉得很累了,却是听见百里容笙的那阵咳嗽,忍不住淡淡开口提醒。这三年的时间里,两人的关系说不上特别亲近,在阿零心里却早已把两人看做了朋友,虽然百里性子比较冷淡也似乎常常刻意在疏远她,只是三年时间里对方拖着病弱的身子却是一直认真指导她的付出阿零不会体会不到,感动和关心,都是有的。
说话的时候,阿零没有睁眼,蜷着身子坐在火炉前,金红色的火光映上那张清丽的小脸给白皙肌肤带上了一层蜜色,墨色的长睫微微阖着,透出女儿家特有的娟秀,看着让人觉得心里一阵平和,忍不住想要亲近…
“零小姐,你不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很不合情理么?”下一刻,那炉火之间淡淡温馨的气氛却是被一阵冷冷女声打断,邢悠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家主子是因为小姐你在空间里面乱来才受了伤,否则又怎么需要把自己赔进去去救你?结果呢,你非但不感激不道歉,开口还是这样埋怨的话,可有顾虑过我家主子的感受?!”
一发话,语气很冷,而且逾越了本分,本不该是邢悠能说的话,只是这一刻她却是实在仍不了了!为什么主子要如此迁就这个丫头呢,明明因为她吐了血,还要舍命去救她跌进了冰湖里,他到底要为她做到怎样才算好,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么?!而她呢,上来之后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一开口居然说得是那样的话,还用着这样的轻飘飘的语气的神态来说,她凭什么践踏主子的真心?!
都说,相由心生,这样一番话,这样一番情绪之中,有心疼,有愤怒,有不甘,更多的,却可能是嫉妒吧,嫉妒着别人所有的一切,嫉妒着对方得天独厚被所有人宠爱着的地位,这样的心情从那双墨色的眸子里一瞬透出来,下一刻,却是一瞬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带上了幽然冷意的眼。
阿零在那一刻抬起头来,长睫一个轻动,睁开眼来。那双眼里,神色冰凉得厉害,一抹浓黑,深不见底。那是她不常有的神情,那是她不常有的目光,那一刻,仿佛视线相交的空间里寸寸温度散去冻结成冰,那样一个眼神,仿似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处去,看清所有丑恶的嫉恨的情绪,看清所有卑微的痴迷的情意,看出人心地处最脆弱的地方之后,再用着那万古不化的冰冷,狠狠踩碎!
那一刻,邢悠倏然打了一个寒颤,彻底愣住了,身侧,夜福和百里容笙也同时愣住了,看着那双眼,看着那完全不同了的神色,心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那仍旧抱着膝坐在火光下的女孩儿,她,不是阿零。
只是下一刻,那让人心惊的念头刚刚晃过心神的那一刻,对面的墨瞳却是一个微敛,收去了所有戾气。薄睑轻揭,墨瞳再次微扬的那一刻,漆黑一片的眸色之中已是带上了星点的光亮,墨瞳一个轻转映上百里容笙微微呆愣的脸,下一刻那张天生上扬的小嘴浅浅弯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笑着开口,说百里,话虽这么说,今天的事情,的确该好好谢谢你。
淡淡的一抹笑容,暖阳一般照亮了人心,那一刻那轻柔的一声谢意,那温和眸光之中浅浅带起的光亮,再一次一眼入心,亦是再一次,晃乱了心神…
这就是,如今的阿零…
平时温柔恬静,说着最暖心的话,做着,最直白简单的事;
只是,一旦遇到致命攻击,却也能瞬间觉醒,干脆利落的化身成无人能及的人间兵器,杀伐果决,超出他能企及的范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变得在意起了她的笑容,每当那带着澄净笑意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时候,都会让他心生动摇…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开始在意起了她的强大,在她露出幽冷神情的时候,他总是会不期然间想起那黑衣黑发容色清冷的神格少女,然后,微微心悸。
温暖如阿零,淡漠,亦如阿零,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渐渐让他变得不再像他,越来越在意,越来越,难以自拔…
对面,那火光之中淡淡的笑意犹在,映入光亮尽头的清冷墨瞳,缓缓在那一片墨色之中聚起了一抹异样的情绪。似纠结,又仿似带着挣扎,四目相对,薄唇微微开启他仿佛刚要开口说话,下一刻木屋之外却是响起一声急刹,对面的双眸已是一瞬转开,望向了窗外。
屋外雪花依旧纷飞,映成了少女眼中点点欣喜的光亮,下一刻她已是一扫之前懒得不能动的样子,掀开毯子跑了出去。
他所有的异样,她从来察觉不到,就如同他所有的感情,她从来意识不到,一样。
她的眼里只会看着一个人,她的心里也只会想着一个人,无论是温暖的阿零,还是冷漠的阿零,这一点,从来都未曾变过,三年来,也许真正改变的,只有他…
炉火之间,木炭轻动了一下火光渐渐暗了,如同那如水洗一般幽深的墨瞳之中难得一次带上的光亮一般,在这一刻,终是,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题外话------
百里小哥的心态开始不正常了咳咳,其实关键的关键,白还是觉得是因为我们女王零那一天的气场啊,清冷面瘫无敌小女王,瞬间让没谈过恋爱的单纯百里小盆友沦陷鸟,结果三年来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一面却是见不到有木有,各种悲剧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