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天边的血月静静攀上了至高点,洒下的光辉幽冷异常,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落下一片预示着杀戮和异变的不吉征兆。
深海以下,一切的感官都变得麻木起来,夜福走在幽深的隧道之内,伸手触上的通道内壁带着潮湿的阴气,这是一个结界笼罩之下的巨大迷宫,凭借的阴气为指引,引导他们越走越深,夜福抬眼,只能看见前方隐约的火光跳动,那抹冷光非带没有带给他一点点暗夜之中唯一一点光明的慰藉,反而看着阴冷非常,如同一蓬幽冥鬼火,叫人不寒而栗。
跟着那火光走了一路,通道一路盘旋而下,不知走了多少米,下到了地底有多深,最终这漫长而阴冷的通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厅,穹顶之处甚至有一百多米高,十三根立柱以七星六行阵的布局支撑起这整个大厅,看着幽冷而庄严。这样的布局,夜福很熟悉,这便是当年魔族地宫的主殿,在十三根立柱形成的阵图的最顶端,便是那托架起王座的高台,漆黑的高台由枯骨铸成,里头埋藏的死灵每年剧增,夜福如今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神族天将玄武上神的首级便是加铸在那高台的最顶端,面目狰狞死不瞑目,成为那巍峨王座之下的踏脚石!
而那王座,则是有数柄神兵的遗骸铸造而成,当神将被斩杀,失去了主人的神器便会散尽了灵气一同死亡,变成如同石块一般坚硬无比的材料。这样的神兵,从大战伊始便源源不断的加诸于本由黑石筑成的王座之上,成为了胜利和霸权的象征,使得那漆黑的王座变得愈发恐怖让人生畏,而那王座之上的一代君主,则更是成为了纵横三界千万年来终了三族都无法企及的存在!尔后,随着大战愈发惨烈,那添加到王座之下的天将亡灵愈来愈多,直到云潭一战,灵鸢神女横空出世,所向披靡的魔族大军终于遭遇劲敌,战事胶着,那留给神族第五位天将的位置亦是最终,空了下来…
往昔的记忆一点一滴攀上脑海,夜福站在通道入口,放眼望向前方黑暗中那看不真切的景象,心如擂鼓,下一刻,倏然身侧墙壁之上的灯火一瞬点亮,环绕着整个地宫朝着前方蔓延而去,所到之处,幽蓝的火光照亮的空间现出了繁密的上古符文,巨大的圆形阵图出现在大厅中央,十三个穴点插着巨大的立柱,立柱之上亦是绘满了密集的咒符,整个大厅的地板,便是一个巨大的上古阵图,这样的阵图夜福没见过,微微斜眼望向他家殿下,对于四周发生的一切,昼焰行表现得很淡然,此时此刻,他正专注凝望着大厅正对面的高台顶端,那里两簇火光蔓延交汇,一瞬点亮了整个混沌的空间,阴气逼人的高台显现了出来,上头千万具骸骨仰着脑袋肢体扭曲露出各种痛苦而狰狞的表情,在幽蓝火光之中,诡异非常!
这个王座,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正是昔日魔族地宫之中的那个王座本尊!在海底修建偌大地宫,利用缚灵咒集结阴气,将所有的阴气集中到大殿的高台王座之上,收为己用。眼前,这全然仿照魔族地宫修建的大殿,这费劲心力保持至今的王座,这所有的一切无疑是想要还原昔日魔族最鼎盛时期的光景,他早已猜到暗中的操控者是他昔日旧部之一,只是依着那人的个性,他一定是留了线索希望他能主动猜出他的身份的吧~只是可惜了,便是看到如此熟悉的景象,便是得到这么多的信息,他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对于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他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又岂会记得?
鎏金竖瞳映上幽蓝火光,带出的是清冷的寒意,视线望去的地方,那巨大高台之上的王座没于一片暗色之间,隐隐现出一个人形,下一刻,掌心摊开灵气聚成一股明火幽幽升上空中,朝着那高台飞去,明火在暗色的空间里犹如一点流萤,飘忽而起的瞬间,王座方向,一直隐匿在暗处观察一切的黑衣男子咧嘴轻笑起来,那抹笑容妖娆,带着一丝兴奋。
下一刻,如同孔明灯一般的明火已是飘到了王座上空,点点,映出了那王座之上人影的面容。那是一个女人,闭眼沉睡,那样一张脸映入眼帘的一霎,金瞳骤然紧缩,瞬间翻滚起了一抹凌然杀意!
那张脸,是阿零。
那是“阿零”,阖着眼,低着头,一头妙曼的青丝长至了脚踝,在水纹间轻轻飘散。裸身的少女,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摆出最虔诚圣洁的姿态,长发轻散,映衬上她雪白的肌肤清丽的眉眼,让那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出众,也让那妙曼无双的曲线愈发纤柔。神色沉静,容颜安详,她犹如熟睡着一般静静躺在一片水纹之下,这样的睡颜,早先他离开酒店的时候刚刚细细看过,如今便这般出现在眼前,这样的景象本是很美很动人的,如果他的“阿零”,不是像这样,悬浮在那高高在上的青玉石棺中的话!
碧色的纹路,莹润的光泽,这一口玉棺,同封印着清衡殿下的石棺分明是一样的!只是这一次,里头的人换成了阿零,这是强烈的暗示,利用殿下万年以来对清衡殿下的执念设计了这样一个嘲讽般的局,无疑是在叫嚣着,阿零总有一天也可能会这样逝去,然后不得不和清衡殿下一样被封入到石棺之中,然后,那万年的孤寂折磨痛苦和失望终将再一次往复,再也没用终点,殿下终有一天,会以同样的形式,失去阿零!
这样的挑衅,拙劣而卑鄙,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象,看着那玉棺之中的“阿零”,他都忍不住气血上涌愤怒难当,何况是殿下!想着,夜福猛一回头,对上那双弥漫着杀意和寒气的眼,下一刻,衣摆一扬已是一道凌冽的灵气击出直直朝着那王座之上的玉棺打去!翻滚的灵气,聚集如刃,裹着蓝色的闪电,带着覆灭天地的力气,灵气一瞬击出的瞬间,便是连四周的海水都因为灵气的漫涌被翻搅起了风浪,一浪一浪击打在地宫的外壁之上,让整个地宫微微颤抖,然后,那巨大的黑色闪电终于一瞬击中了玉棺表面,一声巨响,飞沙走石,高台崩塌王座陨落的瞬间,隐匿在王座之后的黑衣男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崩塌,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红唇却轻轻扬起了一抹妖娆浅笑。
看来,经过了万年的岁月,他原以为已经失去了初心的他的殿下,却还是保存着同昔日一样的性情呢,那样冷酷,那样绝情,便是连长着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的脸的傀儡都可以轻易抹去么?这样的性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颤抖不已啊~,只不过,这份嗜杀的冲动却不一定是好事哦,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往往容易冲动行事呢,只是呀,如今损了元神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的殿下呀,您可是,没有这般肆意冲动的资本了呢~
扬眉轻笑,血色的双眸里目光灼灼,透过那渐渐散落殆尽的尘土,幽幽,对上了那双阴冷非常的金眸。然后,血瞳的主人忽然扬手掀起了一阵无形的风,将那巨大穹顶塌陷落下砂石一瞬缠绕进去,寸寸碾碎成了粉尘!不同于昼焰行霸道强悍的灵气,黑衣人的灵气轻柔妙曼的似如同一曲指尖轻舞,看似柔和,却也同样杀伤力极大,夜福眼睁睁的看着十米见宽的石板在微风之中倏然消散,这样的功力,却还能做到这般轻柔,反而是极大的控制力让人心惊胆战!
微风带来凉意,大殿之中,隐隐有花香轻散,清冽而幽冷。然后,那最后一块巨石也碎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穹顶碎裂之后露出了一大块透明的领域,被地宫之外的结界包裹,隔绝了海洋和大殿。当空的血月洒下清冷的光,透过海水的折射将整个大殿都染成了血红色,无数白色的死灵鱼在月光和灵气的牵引下聚了过来,在穹顶的破口外游成了一个白色的圆环,聚集着怨气。月光清幽,悄然绘上了大殿地砖上繁复的上古文字,那写满了咒符的巨大圆形阵图直径足有几十米,将将与血月光圈的边沿相重合,再是放眼望去,那死灵鱼群汇聚而成的圆环恰好处在血月和阵图的中央,落下的影子沿着阵图和光圈的外围缓缓游动,三个圆环,诡异的形成了一体,而此时此刻,他和殿下,正站在这三大圆环重叠的中心!
强烈的不安感一瞬涌上心头,夜福扭头正欲开口,却是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无法发声!再是抬脚想要移动,却是发觉自己四肢僵硬,竟是连动上一分都已经不能!眸中闪过一道惊惧,夜福张了张嘴焦急的望向他的殿下,看他神色淡淡平时着前方,那里,顺着那冰凉的视线看去,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暗色之中走了出来,黑衣黑帽,纤细的身材,每走一步,都隐隐的带起一股幽冷花香。然后,黑衣人终于走到了血月的光辉之下,静立,似凝望的片刻,然后他身手握上帽檐轻轻一掀开,展露了真颜。
一头火红的长发,如雾如烟,一双血红的眼眸,如血如凝,惊为天人的容颜,绝世妖娆的风骨,那样一张脸,已然精致魅惑到了男女不分,红唇轻勾起的那抹笑意,更是娇柔妩媚到雌雄莫辩,下一刻,那风情万种的血瞳轻轻扫来,望上那双清冷淡漠的金瞳,里头一瞬带起的*贪婪肆意得眼福只看一眼都差点吐出来,然后,黑衣人微微俯身做了一个揖,浅笑开口,娇媚微哑的声线伴着香香的清风缓缓送来:“属下参见魔君殿下。”这一声,极致的轻柔魅惑,恶心得让人心底直发酥。
不动不语,神色如常,淡淡凝望上那双眼,金瞳之中渐渐起了一抹寒意,下一刻,薄唇轻勾昼焰行轻笑了一下,那抹笑容,带着鄙夷:“原来,是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正是属下。”血瞳轻垂,轻应的那一声竟是带着微颤的兴奋,另一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夜福憋红了脸,显然已经快要内伤——尼玛的,幕后黑手居然会是这朵又贱又恶心当年他在灵山上就最讨厌的抖M小花?!靠靠靠!
下一刻,似感觉到了那抹含着杀意的无声怒吼,黑衣男子微微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略带着天真的望上了夜福红彤彤的脸,一个轻眨,伸手掩唇媚笑了起来:“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夜福呀,好久不见~只是话说回来,万年这么久了,你怎么灵力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竟是连我的花粉都受不住了么,说定就定,真是太没挑战了~”
一句话,柔柔说来,笑容灿烂,刺激得夜福差点吐血却是无法反击,另一头,昼焰行冷着颜色淡淡注视着对面黑衣男子娇笑的容颜,看着他一动一语之间均有抑不住的灵气从身体中飘散开来,一贯淡漠的金瞳之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冰冷笑意,下一刻他垂眸敛去,开口,声线平静:“夜花,你的目的,是什么?”
“欸——”夸张造作的一声惊呼,名为夜花的男子注意力完全被引了回去,转头望上那张清冷容颜,眸光抑制不住的痴迷贪恋:“殿下,殿下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小花,小花好高兴啊!”
“但是,却不是夜花呢,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下一刻,那欣喜的声音却是一瞬转为幽冷,艳丽容颜上的笑容也是一瞬尽收,变成了魅惑的寒意,“毕竟这个名字太土,一点都不符合本座现在的身份了,不是么?魔君殿下,昔日您身边的小花已经长大了呢~如今本座的身份,是万妖之王——花倾城。”
冷冷的三个字,一瞬如同重锤落在心头,夜福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那个他万年以来还颇有所耳闻的万妖之王,居然会是当年那弱不禁风整天只会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情的夜小花?!夜福不淡定了,三秒之后,却又有些释然,尼玛再是位高权重,丫的看上去还不是一个恶心的变态这副尊容千万年来还是没变好么,再是换了名号也改变不了他让人唾弃的本质!
只是啊,那对面,已经改名成了花倾城的万妖之王大人,却显然不像夜福这样认为。如今的他,有了权势,有了地位,甚至笼络了魔族所有的遗部为己所用,这样的他不是很厉害么,不是比起殿下所有的属下都要厉害么?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殿下还要留着无用的夜福在身边呢,殿下还要去喜欢那个没用的神女的,殿下身边的位置本来应该就是他的呀,殿下喜欢的人,也应该,就是他啊!
心头癫狂的贪念肆虐,下一刻花倾城抬眼,那双血瞳之中闪现出来的光泽幽冷而肆意:“启禀魔君殿下,属下今日邀约殿下前来的目的有二。其一,属下在殿下面前既然还自称属下,自是以殿下为尊,属下会奉上协助殿下调息傀儡之法,并恳请殿下接替属下的位置,重振魔族,属下将率领众部归顺,拥立殿下为君!…至于其二——”
拖长的尾音,带上了暧昧的旋转,那双幽幽血瞳里泛起了浓烈的*,愈发鲜红如血,下一刻花倾城浅笑着微微俯身,那一刻看着甚至有些娇羞:“其二,小花心愿,殿下重登魔君之位当日,立我,为妃。”
立我为妃…立我为妃…立我为妃?!
噗的一声响,终是经不住血气上涌夜福张口吐出一口黑血,终于解了花粉之毒,狠狠抬眼,对上那双妖娆血红的双目,夜福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忽而冷笑:“立你为妃?!夜花你个神经病,你是男的啊,男的!而且,就凭你,魔妃的位子,又岂是你这样卑贱的身份可以肖想的?!就这么想要做女人么,呵,那就…真的变成女人试试?!”一瞬阴冷话落,夜福化作一抹黑影一个飘忽消失在了原处,再出现时,已是一瞬攻击到了花倾城眼前!
夜福的是山鬼,虽然灵力修为无法练到很高,但是但凡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像夜福这样的影族,便恰好是花倾城这样需要阳光的植物类魔族最大的天敌,而此刻又是在水底地宫,虽然花倾城聚集了不少阴气为己所用,但是这样也导致了他体内愈发缺少了植物生存所必须的阳气,夜福的攻击飘忽且迅猛,花倾城体内抽出巨大藤蔓急袭而来的那一刻,夜福一瞬张开天幕将整个空间都笼罩了进去,骤然而起的黑暗给花倾城带来的是最大的劣势,隐于一片浓黑之中,夜福凝神发觉了那飞舞藤蔓的一处盲区,手持影刀一个俯冲狠狠扎下的瞬间,身侧却是突然袭来一阵狂风将他的天幕整个撕碎,血红的月光透入的那一刻,花倾城一个转身轻笑发现了夜福的位置,藤蔓从四面八方急袭而来夜福只能翻身外撤,身形移动已经很快了,却仍旧是被鞭子一样的藤条在肩上狠狠抽中了一下,拧眉咬牙,落回到了自家殿下身边!
乌黑的天幕已是一瞬被吞噬殆尽,下方露出的小小身影,扎着牛角辫,圆脸胖乎乎的一副小孩儿模样,那张大的嘴却是可怖,一瞬裂到了耳根的大嘴仰天张着将整个头颅都打开成了两块如同半圆一般的容器,里头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很快夜福制造了黑夜就被鬼小孩儿完全吞了进去,艰难的伸手,小孩掰过上半个头颅盖在下半个上,左右动了动对齐嘴巴,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打了一个饱嗝。
做着如同小孩子一般天真的举动,使得那鬼小孩看着愈发恐怖,望上夜福肩上的伤口,花倾城挑眉轻笑:“不错嘛,看来这万年时间里你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差一点点,就能触到我的发梢了呢~不过呀,我现在是人家的主子,手下可以有很多属下保驾护航的呢,比如说这一只吧,‘影哭’,就是我新手的属下哦,是你们影族的天敌呢夜福~所以殿下,属下方才的提议,您要不要考虑看看?小花手下从来不收无用之人,只要殿下答应小花的两个要求,这所有的人,就都归顺殿下您所有!而且,属下手中还有可以控制殿下体内傀儡的秘方,一旦拥有,殿下就再也不用担心傀儡反噬,可以高枕无忧,继续称霸三界的大业了!~”
怎么样,怎么样?心动了么,殿下您心动了么?!这是一份极致的诱惑呀,权力,地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还有那,把众生都踩在脚下睥睨苍生的畅快!这一切,都是昔日殿下您教会属下的呢,属下这万年来,就是为了能更接近你一分,能更配得上一点,经过不懈的努力,受尽了苦难,才最终有了可以吸引殿下您的筹码,才最终拥有了,能站在您身边的实力!所以殿下,您不要再犹豫了,舍弃掉这些只会寻求您的庇护的杂碎,让我来跟随您吧!您永远是最强大的,您永远是最完美的,让我来陪伴您,成为你最完美的伴侣,陪伴您登上权力的顶峰吧!
那一双血红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强烈的执着和痴狂,看在夜福眼中,却是渐渐化作了一分无奈叹息。这个人,也是中了昔日殿下的毒么,因殿下的残暴和冷酷而折服,被殿下的强大和傲然所吸引,深深憧憬,痴痴迷恋,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可以追随在殿下身后永远仰视着这个如同天边艳阳一样存在的信仰见证所有辉煌奇迹,然而,直至那不其然的结局到来,当君王陨落家园沦陷,失去了所能依附的天地之后,夜福依稀记得,当年甚至有很多人,追随着殿下的离去,选择了,死亡…
那是强大的精神力,昔日殿下的光芒,阴冷却又耀眼,完完全全渗透了他们所有人的内心,所以,当殿下坠入鬼道的那一刻,他可以义无反顾的追随殿下一同没入鬼道,历经千年的艰辛于磨难,夜花亦可以在人界苦苦等待,从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成长成统领魔族遗脉能同殿下相抗衡的一届君主,然后在重遇殿下的那一刻,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所有…其实夜花的心思,虽然龌蹉但也不乏真心,只是这样的真心却永远也得不到殿下的垂怜,因为从他对阿零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留在殿下身边的资格,从他以为殿下真正在意的是那权力地位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错了,错得,离谱…
神色中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紧张,花倾城紧紧凝视着那双昔日让他恐惧却又向往非常的金瞳,看着里头浅浅冰凉的金色,看着里头缓缓流动的水泽,那双眼,一如既往的清冷,古水无波,完全没有带上分毫他所期待的欣喜傲气哪怕是一点动摇…在这样一双淡漠金瞳的注视下,血瞳之中的期冀一点一点褪去,一点一点,冻结成冰,所以,这就是他给他的答案么?他给出了,他所能给的所有,殿下他竟是不愿意,那怕,是假意的迎合都不屑?!
呵,呵呵呵,心底,弥漫上那苦涩笑意的时候,花倾城发觉,自己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当他再次遇到殿下的那一天,会是,这样的结局。那样一双眼,看着清冷,却是少了一份杀意,那个神情,一如既往的傲睨,却是,缺了一份邪肆。如今的殿下,已经不是昔日的殿下了,他早有察觉了,不是么?就是因为那些弱小的生物,就是因为他们一直缠着他的殿下,让殿下分心,让他起了恻隐之心怜悯之心,如今的殿下才会失去了昔日毁灭天地的豪情,才会没有了冷酷绝情对任何人都能痛下杀手的狠戾!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当殿下开始用着那样的神情对着那人族的丫头笑,当他开始用着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他所谓的心上人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只要那个丫头还在,他的殿下,就永远不可能变回他最爱的殿下了!
所以,那神女,绝对不能留!所以,殿下,绝对,不能再回到那神女的身边去!眸中骤然而起一抹冷戾的那一刻,花倾城忽然双手扬起,掀起了一阵凌冽的劲风!那一刻,花香随着劲风而起浓烈得刺鼻,气旋翻滚一瞬掀起了那如同子夜一般的长发,昼焰行凝神,冷冷注视上前方花倾城那一头如火焰般的长发在空中狂舞,看他微微勾唇,冷笑着诵出了咒符,那一刻,鲜红如血的灵气从他指尖溢出一瞬蔓延上了地上的咒符,如同有生命一般急速朝着中心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那一刻,夜福抱着必死的决心正欲跃起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下一刻,却是身体一瞬被一道劲风卷过抛向了空中,远远,困在了一瞬张开的结界之中!
——殿下!夜福惊得大喊,却是隔着结界,毫无威力。下方,那阵图的中央,血月和亡灵双重作用聚集起的阴气已起同昼焰行体内的傀儡产生了共鸣,夜福眼睁睁的看着血色的如同蛛丝一般的傀儡丝蔓延上了殿下的脸庞,汇成了艳丽如血的图腾!空中,夜福愤怒的攻击着结界却是毫无办法,下方,昼焰行似想要强行发动傀儡,缓缓伸出了那只有白骨的掌心对准了花倾城的方向,却是什么攻击都没能施展开来,下一刻,因着体内傀儡的肆虐侵体,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花倾城微微挑眉轻笑开来,他已经,赢了!
海底地宫,阵图陷阱,这个陷阱他准备了一千年,等待了一千年,等的便是血月冲日的这一晚,利用极大的阴气触发殿下体内的傀儡暴走,极大的削弱殿下的战斗力!昔日不可一世灵气逆天的殿下,如今,也有了软肋了呢~元神破碎,只能由这些肮脏不堪的傀儡来填补,只是傀儡永远不比灵气,只要稍微刺激,便能成工具变成仇敌!所以这些污秽不堪的生物怎么配得上留在殿下体内?等到他把一切不该存在的人都殿下的身边除去,他就把这群下贱的东西清除除去,殿下的脑中和心中,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笑着,勾唇轻笑,花倾城加快了诵念符咒的频率,下方,血色的月光愈发明亮,猩红的光晕之中,那立于阵图穴眼处的十三根立柱上隐隐浮现出了一张张人脸,那是死在这一片海域的海员的亡灵,青灰色的怪脸交叠,嘴一张一合,跟着诵读出咒符,隐隐的,圆形阵图的四周出现了更多黑衣人,围绕着阵图站成了一圈,每一个人都扬手朝向天空,将自己的灵气,灌输到了巨大的阵图中央!
这一群人,全是昔日跟随殿下的旧部,大多是魔族顶尖的高手,灵力卓越。俯身跪在天空的结界之中,看着下方愈来愈盛的血光,夜福已是看不出那阵图中央殿下身影,最后那一眼,他恍惚看见的,是殿下经受不住体内傀儡的肆虐,俯身吐出了一口血!
殿下…殿下…殿下!
猛然一声嘶吼出声,那一刻,阵图中央阴气到达顶峰,一瞬形成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直直刺破了穹顶,直通天际!
——
幽冷的海底,形势骤变,另一头,阴冷的小巷深处,那场诡异的追逐仍在继续,一如既往的,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血腥杀戮!
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失去了最后一个同伴,在这样一个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小巷迷宫之中,枪战,杀戮,剩下的人已是渐渐明白了自己面临是怎样的处境,对手,是一个怪物,他们在的地方,是一个异世空间,否则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居民却没有一个跑出来?!追杀他们的那个怪物,把这场杀戮当成一个游戏,玩得优哉游哉,远远的,同伴凄厉的叫声传来,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把把怀里的男孩儿压到墙角,从怀里掏出沾满血的手机,塞到男孩儿手里:“你拿着这个,联系…联系你想要联系的任何人。”
这一场死局,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认知的范畴,这一点其实严景是更有感触的,因为早在多年前小舅的变态求爱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接触过到了超出常识认知可以解释的那个世界…恍惚结果手机的那一刻,身侧风影一动黑衣男子已是跑了出去,最后的时刻,密闭的空间,他们谁也逃不掉了,至少他把最后和家人联系的机会,留给了他!
严景拿着手机,手心经不住的颤抖,打电话,打给谁?!小舅?云末舅舅?还是…!心中闪过那个名字的瞬间,严景飞快解开了滑锁拨出了一连串号码,阿零,他要打给阿零,这样的时候,也许只剩下阿零一个人,可以给他带来一线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