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雷虽然听说过清末民初时期上海滩的司法制度极为黑暗,但是却没有想到黑暗到如此地步,就因为一个领事裁判权的问题,洋人可以在中国的国土上横行无忌,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而做尽坏事之后却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用遭到中国法律的制裁,外国领事会依照他们本国的法律惩罚犯罪嫌疑人吗?显然不会,顶多为了平息舆论压力把那些罪犯遣返回国而已。
领事裁判权,这简直就是一根毒刺,这毒刺不断地侵蚀着中国的主权,在中国拥有领事裁判权的国家竟然多达20余国,即英、法、美、俄、德、日、奥匈、意、比、西、葡、丹、挪、荷、秘、墨、智、瑞典、瑞士、巴西等,各国在中国享有的此项特权基本上是同等的。
直到此时,萧震雷才意识到这个该死的领事裁判权的危害有多大,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遭到了洋人的欺压竟然无处伸冤,难怪就连清廷的官员都怕洋人怕的要死,举国上下都对洋人恐惧,这还是一个国家吗?这样的朝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萧震雷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点燃了连续不停地猛吸了多次,显示他内心的极度愤怒,他吐出烟雾大骂:“无能,无能啊,废物朝廷,只有极度无能的朝廷才让洋人在中国拥有领事裁判权,这简直就是在抹自己的脖子,秦先生,你说说这样的朝廷还有必然要让它存在下去吗?对外崇洋媚外,摇尾乞怜,对内残酷镇压和剥削,你看着吧。清廷灭完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秦连魁闻言顿时一愣,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总裁,你是革命党?”
萧震雷刚才还愤怒的脸色马上不见了,他想了想道:“我算得上是革命党。但不是同盟会的人!”
秦连魁没想到萧震雷竟然当场就承认了,一时间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小心问道:“总裁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萧震雷看了看秦连魁,笑了笑摇头道:“也许别人会这样干,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你秦连魁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你这么多年的书也白读了,我也看错了你个人!”
“谢谢总裁信任,我留学的时候接触同盟会的人,我对他们的信仰和革命热情很钦佩,但是我对他们的主张不太认同。可我也不会出卖他们!”
萧震雷摆摆手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秦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三井福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秦连魁想了想,抬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我的把握也不大!”
“什么办法?你快说,只要能把三井福送进监狱。我会全力支持的!”
秦连魁道:“这就是我刚才问您由谁做原告的原因了,由程裕盛做原告肯定不行,任何一个华人做原告都不行。包括您在内,但是如果原告是井深一郎这个日本人就完全不同了,在整个案件上来说,井深一郎也是受害者,三井福向他开枪灭口,这就构成了刑事犯罪。虽然在身份和社会地位上,井深一郎与三井福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在审理此案的时候,日本领事不会太过明显的偏袒三井福。只要我们掌握足够的证据,让三井福无法翻盘,日本领事即便是想偏袒三井福,但不会在庭上不看证据就当庭宣判三井福无罪,顶多在量刑上减轻一些!”
萧震雷听了秦连魁的分析顿时感觉豁然开朗,没错,既然中国人告不到三井福,那就找井深一郎这个日本人去告他。
“秦先生,如果到时候要上法庭的话,我希望还是由你来当任井深一郎的原告律师!”
秦连魁答应了,他笑道:“没问题,我一定倾尽全力,如果这场官司打赢了,我也能挣到不少名声!”
两人接下来又继续商量了一会,决定马上通知巡捕房,让麦高云带着人到医院录口供,让巡捕房先把三井福抓起来再说,当然巡捕房不可能一直把人关着,所以原告要在羁押期间内向领事法庭提起诉讼,领事法庭受理后就会立案,然后择日进行审理和宣判。
萧震雷给麦高云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与秦连魁赶去了医院,当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人刚好在医院门口遇到了麦高云带着几个巡捕房的人,因为案件涉及到萧震雷,麦高云也不得不亲自出马办案。
“萧先生,井深一郎在哪个房间?”
“跟我来!”
到了井深一郎的病房之后,麦高云指使随行的几个巡捕给他录口供,录口供的时间不长,井深一郎很快就交代清楚了。当麦高云得知整件事情是三井洋行的经理三井福在背后主使的时候,他的眉心明显拧起来了,显然他也感觉此时不好办。
麦高云看了看笔录,然后抬头看向躺着的井深一郎,“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实的,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萧震雷道:“督察长先生,他是你的同学马博阳送过来抢救的,马先生告诉我,他亲眼看见了三井福要杀井深先生灭口!”
麦高云没想到又牵扯到马博阳,他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会立即带人去抓捕三井福,但是现在这里交给我们巡捕房负责,我会派人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防止他逃走,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他也是帮凶之一,所以必须在我们巡捕房的监管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