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曹国舅闹了这一场,荣姜在如意楼便多耽误了些功夫,她入宫时卫津已经等了她快两柱香,甫一见了她便先端了礼,才引着她入了清风殿。
赵珩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先帝子嗣艰难,一生也只得了一儿一女,长女在五岁上便夭折,唯有这个儿子长大成人,却并未因此养的十分娇纵,反倒手把手的历练,文治武功样样拿得出手。只是性情有些不大好,为人也虚伪了些,这都是后来老太傅周尤深劝谏赵倧时的话,便暂且不提。
“你来的晚了些。”赵珩在荣姜行礼前便先开了口,“这里没有外人,你坐吧。”
荣姜自然没敢抬头与他对视,垂应了个“是”,便落了座。
她才坐下,赵珩便笑着问:“西戎三皇子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荣姜呀,”似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他叫了一声荣姜,又许久没说话。
其实荣姜是很不愿意与这位天子单独见面的,她深知伴君如伴虎,况且赵珩与荣家的一段往事她自幼便听外祖父说过,更不会以为这位皇帝对荣家有什么好感。眼下听他叫了自己一声便没了后话,心里大约有些明白,对上拱手礼一回,很平静地回话:“这都是臣应当应份的,并不是为了讨陛下什么赏赐。”
她是聪明人,赵珩一向很欣赏聪明人,若她不是荣家的子孙……赵珩笑了笑,又叫了她一声,见荣姜看上来,便对着她招了招手。待到荣姜近前,他抽了份奏表递过去:“你看看。”
荣姜没敢接,赵珩又催了她一次,她惴惴的接了奏表,打开来看时脸色却愈的白,看到最后“啪”的合上奏表,当即跪在赵珩脚边:“陛下明鉴。章大人弹劾臣掌控三军不知陛下,臣不敢生受。”
赵珩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扶她,也没有叫起,可是也没有开口。
荣姜虽拿不准他是怎么想,可这个时候不为自己说话,任凭人家上表给她泼脏水,那她不成了傻子吗?她朝着赵珩磕了个头:“臣十三岁领兵,到如今四年有余。臣这一身荣耀,一身军功,无不是陛下所赐,若无陛下,自然没有今日的荣姜。章大人身为御史,却这样给臣泼脏水,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弓着身子跪拜在地上,端的谨慎小心,大抵是这幅姿态触动的赵珩,方开口:“朕自然知道。你身为三军主帅,若是握不住军心,还谈什么打胜仗呢。”
赵珩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了后话。荣姜见状便没接话,她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天子这样一句话,就是释怀了。自古以来天子最忌讳的就是军功太过,功高盖主。或者赵珩早就忌惮她,忌惮荣家,或许章大人的上表……荣姜没敢再往下想,她才十七岁,这样的政斗,是她所不愿参与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