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敏哪里会坦白交代,不过是连哄带骗的敷衍过去,而钱直也知他多年来结交朝臣,人脉甚广,虽然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样,可荣榆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总不会是什么庸才。今次问他起来,原本只是担心荣姜搀和在这件事中,怕日后被赵珩拿住把柄,如今知道是荣敏使的手脚,虽然仍觉不妥,却也把心放宽了起来,不再多问。
荣姜见弟弟敷衍过去,松了口气,便听钱直又提起前头的话来:“你不在府上陪着,跑回来做什么?”
“说起这件事,我是正经有一宗要紧事要请您开解的。”先回了这样一句,提步往钱直身侧站正了,才回后话,“媛姐儿回府时,与我讲了一件事——陛下传下口谕给太子,叫他大婚三日后动身往江北,详查官员贪污舞弊案,英王同行,”她顿一回,提声问了句,“这个贪污舞弊案,前头没听到一丝风声呐?”
说完却见钱直眉头深锁,她一时有些惴惴不安,之前在府上听荣媛说这些话时,她也察觉出一丝不妥来,只是眼下见钱直这个样子,不安更扩散开来。
“江北年前开恩科,想必是陛下有意把奏报按下不,直等到太子大婚——”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至于等到太子大婚如何,荣姜与荣敏都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该是如何。
荣敏这回却抢在了荣姜前面开口,对上钱直,不解似的问:“照理说江北出现贪污舞弊案,即便要指派钦差查案,也该是从阁臣或刑部与三司官员之中委派。如果说陛下是怕太子与二妹妹成婚后,与荣家往来过密,要把他派出去,尚可理解。可是英王殿下”他眯着眼做了思忖状想了好一会儿,又兀自摇头,“他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让陛下不得不许他留在京城。既然是这样,就应该把他看死在邺城,决计不能委派出去的。若是此行江北,他真能料理了此案,岂不是在江北得尽了人心?”
钱直很赞赏的冲他点点头,笑着说:“不错,愈长进了。”
“我也是这个想法”荣姜见又没了后话,便在一旁跟着回道,“其实媛姐儿说她心下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的。江北边陲重地,一向有精锐驻军,往年我在时,军中与府衙文臣便多有不合,而州府之内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她话还没说完,钱直便笑着打断了她:“你应该知道,江北辖地大,下属有五府二州。可你大概不知道,陛下手中只握着临安府、永昌府与安顺州这两府一州,都匀府和顺宁府的知府是曹宾的人,顺宁府和普安州是韩家握着的。至于江北军方——”
钱直顿他侧目去看荣姜,须臾笑着添上:“即便如今你不在了,江北驻守的五万精锐之师也是交付在程邑手中。程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程邑又是与你一齐长大,情分非常,他又一向是最不服人的。你自己说说看,今次太子与英王去查案,若说不得罪人,你信吗?只可怜太子,依我想来,陛下的本意只是想把他调派出京,待他往江北时再给临安各处派暗旨,令他们全力配合太子,而曹宾身为国舅,自然不会为难他,太后更是疼爱孙子,也绝不会让韩家人给太子使绊子,所以太子纵会有些为难,却绝不至棘手的地步。只是如今英王回京,一旦英王同往,只怕这件差事是不会好办了。”
可是荣姜还没来得及细想,荣敏便拔高了音调,几乎是喊出来的:“曹宾?他那种草包国舅,在江北还有心腹?”说着剑眉也不自觉的往一处拢,“知府位在四品,竟也甘心听他这种人的驱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