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方天林种的东西非常有目的性。家里吃的是荤油,还不常买,现在已经比去年他刚过来时好了许多,那也还是得省着用,素油更是一点没有。不是靖朝没有素油,而是农家里各个油水都不足,让他们选,自是荤油优先。况且素油一点不比荤油便宜,有不少甚至还要贵上好些。
方天林便种了几盆豆子,用以专门留种。他还特意找了几个底部没坏的盆子用来种水稻,这些种子还是他特意让沈老爹去镇上买的。这一年来他除了在苍临县养伤期间沾过大米的滋味,可是天天啃面饼子,很是怀念米饭的滋味。要不是他并非那么挑食,口味突然强制被改变,他不消瘦才怪,身体哪可能有现在这么壮实?
除此之外,他还种了棉花小麦土豆红薯等拉拉杂杂一大堆,靠墙摆了一溜盆子,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家里孩子们都被叮嘱不要去破坏三婶的心血,除了沈禾还小,需要人盯着之外,其他孩子倒是没有哪个这么手痒,拿这些当玩具耍。
“三婶,又有一只小鸡躺地上了。”沈麦一路跑着过来,脸上都是汗,小脸皱成一团。他今年六岁,知道那只小鸡崽估计是没救了,心里有些难过。这可是这一个月来第六只,他还记得三婶说的话,等小鸡崽长成后,家里孩子每人都能分到一只,不管是让他们自己养了卖,还是杀了吃,都随他们。
自打方天林随口说下这个承诺后,侄子侄女们都将这些鸡当作个宝贝对待,就连今年十三岁的沈松,想起来时都会去看上两眼。其他孩子更是只要闲着没事时,就会捉虫去喂它们,偶尔还会跑到鸡栏边上玩耍。等长大一些,能放出去了,只要一有空就去看着它们,生怕被谁给祸害了去。
方天林也没想到他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会让孩子们这么重视。他倒是没有敷衍他们,说得都是真心话。这次只是试养,他没有天真地以为靠这点数量就能家。即便一百只鸡全都安然长大,刨去成本外,能赚个二两银子也就顶天了。在他看来,卖鸡还没有卖蛋来得划算,当然,这是在下蛋频率高的情况下,若能一年四季不断档那是最好。
对此,方天林不抱太大希望。瞧瞧这才刚过去一个月,第六只小鸡就已经奄奄一息,等到鸡能出栏生蛋,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
只是和嫂子弟妹养的一对比,这个死亡率便一点都不高。其他三人养鸡数量都相同,都是一家买了十只。大嫂养得最好,这期间只没了一只,二嫂和四弟妹各死了两只。方天林一百只只死了这么五六只,实在是让其他人都羡慕不已。
养鸡各阶段死亡率不同,小鸡崽阶段是最容易死的,长大后,除了得鸡瘟,死亡率倒是大幅度减小,只要熬过前两个月,数量大致能稳定下来。按照当前这个死亡率来算,若不出意外,方天林那一百只小鸡崽,没准能活下来七八十只,要是运气再好一点,活个八~九十只都有可能。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稳赚不赔。
这种事还是要看个人天赋,羡慕不来。见方天林将鸡养得不错,姚大嫂几个便留意观察了一段时间,现方天林也就跟他们一样照顾小鸡崽,并没有哪里不同,便不再将目光放在鸡上面。
方天林一听沈麦的话,当即将三胞胎抱到堂屋,让张婆子照看,自己则去了后院。
有问题的鸡必须及时处理,不然将其他完好的鸡一并祸害损失就大了。
方天林赶到鸡舍时,那只鸡已经死透,身体都僵硬了。一回生二回熟,他立刻将其拿到远处烧了,再埋到土里,随后将鸡舍里外都清理一遍,争取将可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做完这一切后,方天林匆匆打理好自己,就拉着板车出门。沈家没有哪一个像他这么奢侈用水的,接触过病鸡之后要擦洗,打扫完鸡舍后也要洗一遍,再加上如今天热,出了一身汗还得洗,有时候事情碰到一块,一天甚至需要洗个好几遍。
也亏得方天林自己身板结实,并不是每回都要沈家河帮他挑,不然两老怕是有意见了。他们就没见哪家媳妇这么讲究,特别是在广延村这种干净水源比较紧张的地方,更是能省则省。
要知道,沙河离广延村可不近,来回一趟,少说也得花去两炷香工夫,照方天林那个用水法,一天光去沙河挑水就够折腾的,谁家都不愿意这么干。
方天林也很是无奈,他有水空间,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凭空拿出来用,总得掩人耳目才行。在没养鸡前,他也没这么在意自身清洁问题,再热白天也只会用浸湿的布巾擦一擦身体,到了晚间才去沙河边上清洗一番。只有实在受不了,才会大白天就去沙河那用水降温。
沙河水比较浑浊,必须过一段时间,等它澄净后才能使用。至于清水埠头那边的水,他倒是想用,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没那么厚脸皮随意取用,毕竟那都是村里花了钱,隔断时间便用药物净化一次,才有足够清水供村民使用。
清水池子共有两个,大的那个用来漂洗清洗干净的衣衫,小的那个则用来洗菜,真的就只限于粮食蔬菜,连肉都不允许在这里洗,可不是谁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到沙河那边后,方天林先去清水埠头那提了一桶清水,其他那些则只能去取没经过处理的沙河水。
看着沙河水还不及腰深,方天林眼神暗了暗。再过不久就是夏收,这阵子下了几场小雨,地面倒是润湿了,暂时免却村民挑水浇地的辛劳,但再这么任由烈日暴晒下去,早晚有这么一天。更麻烦的地方在于,再不来场大雨,沙河水就快要见底了,到时候想要卖体力都没地方使。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连日暴雨使沙河水暴涨,差点就漫堤。今年不好说呀,来场大雨,立即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可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等来这场众人都在期盼的雨。
去沙河走了一趟,方天林浑身黏腻,亏得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之前只稍微擦了擦汗,不然连着洗两次,不说其他人,就连方天林自己也会觉得麻烦。
就着缸底最后一点水将自己清洗干净,方天林来到堂屋看孩子们。现在三胞胎已经爬得非常利索,要不是孩子们很聪明,知道爬到席子外就会挨训,只在席子内打转,就他们目前的爬行速度来看,恐怕一转眼能就爬没了影,一个人哪里看得过来?
方天林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儿子闭着眼睛,整个人都趴在二儿子背上,二儿子正吭哧吭哧如同背了个乌龟壳般慢慢往前爬,三儿子则坐在边上眼神专注地盯着两个哥哥看,小嘴微张,似是在为哥哥们加油。
张婆子见三媳妇来了,笑着说:“这三孩子真会玩,我还真没见过他们这样的。”
方天林嘴角微咧,他能说什么?只能笑看孩子们玩耍。
沈璋好不容易背着沈璧爬到席子另一边,顿时全身没了力气,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上面。沈璧睁开眼睛一瞧到地方了,在二弟背上磨蹭了一会才爬下去。两兄弟叽叽咕咕一阵后,沈璧掉过头去,沈璋顿时精神百倍,手也不软,脚也不酸了,三两下便爬到沈璧背上,乐得眼睛缝都快看不到,还昂着头跟坐在另一边的沈璜打招呼。
方天林笑得脸都僵硬了,婆婆没深想,估计还以为是他和沈家河两人教他们这么玩的,特别是他,反正这一年来出人意料的事情他也做了不少,孩子们被他这么整着玩,也不是不可能。这可真是冤枉了他,谁会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教他们玩这些花样?
方天林却什么都不能说,旁人问起来,他还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看来,对于三胞胎的教育还得加强,他还以为他们不会出岔子,哪想现在就给他整这么一出,这让他怎么放心?
既然孩子们都玩上了,方天林也不会出言阻止。看着大儿子背着二儿子,依然爬得比较轻松,方天林只能叹息一声。
三个孩子中,大儿子育最好,手脚最有力,脑瓜子也灵敏得不行,身体第二好的便是二儿子,小儿子在身体素质上明显比前头两个要差一截,比起其他同龄孩童来说,倒是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好上一筹。体力不行,便用智力弥补,这一点在沈璜身上得到了很好体现。
像眼前这个游戏,小儿子完全玩不转,不论背着哪个哥哥,估计立马得趴下。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参与其中。
又站了会,见孩子们玩累了趴在席子上休息,方天林回房去拿了一块湿布巾,给三个孩子擦干净身上的汗水,又为沈璧沈璋换了套小衣裳。
沈璋早就见到方天林,之前跟哥哥玩得高兴,空不出手来,现在没事干了,立刻趁着刚换完衣服的便利之机,张手要方天林抱。
方天林顺手就将他抱在怀中,如今孩子们已经能稳稳当当坐着,竖着抱也没事。沈璋特别喜欢突然拔高的视野,每次被大人们这样抱着,他就特别兴奋,嘴里咿哩哇啦,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