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两刀!撑过第一刀是极限,第二刀就会把他砍杀!”
香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紧扣着羽'毛'的右手慢慢扬起,强劲真气急灌入羽'毛'中,预备出手。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刀砍空一记,但砍空的刀却像长了眼睛,顺势斩向右边一处空旷所在,未卜先知地斩在孙武现身的地方,剎那之间,牙刀距离孙武不过数吋,凛冽劲风让他面上皮肉都皱折起来。
“就是现在!”
右手一紧,红'色'羽'毛'要破空而去的剎那,香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心中为之一震,赤羽回藏袖中,这一记救援竟没能发出,暗叫不好之余,已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见巨型牙刀扫中孙武,唯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忍看他被劈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惨烈下场。
但事实却与香菱所想的不一样,下一刻,战场内金光大盛,孙武全身被灿烂金芒笼罩,皮肤被染上了一层黄金光芒,仿佛化作一座坚固的铜像,硬生生闯向这一刀威力最强的锋口。
金钟罩第六关!
连续多日的频繁战斗,孙武降关瓦解,只余第四关的护身劲,这点北宫罗汉一眼就看了出来,但却没料到在特殊'药'物的辅助下,孙武能够短暂回复最强力量,在最关键的时刻,重新运起第六关金钟劲,硬接他未兽化的一刀。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响后,孙武赫然撑过了这一记劈斩,还趁着一刀甫过,新力未生的空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北宫罗汉。脚下才动,便是奇痛攻心,连续运用高速步法踢击地面的苦果已开始浮现,但这时哪能顾到这许多,孙武全速冲向敌人。
巨型牙刀的惊人尺寸这时反成为阻碍,当孙武已闯到相当范围内,牙刀已无作用,而单纯迫发护身刀气,却破不了第六关金钟劲,北宫罗汉怒极弃刀,双臂挥斩横扫,俨然就是一双锋锐无匹的绝世神兵。
“小子,别太天真了!一个真正的刀客,就算手中无刀也能杀人!”
手臂即是刀,北宫罗汉的手臂粗如石凳,灌满真气之后,殊不逊于任何神兵,而挥动之间只有更加灵活,但在他砍上孙武身体之前,孙武却突然脚下一蹬,离地跃起。
“想故计重施!你黔驴技穷啦,死吧!”
当孙武跃至半空,北宫罗汉本想双臂合击,将无处可躲的少年拦腰斩断,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抬头仰视的剎那,不知是否因为天上月光影响,北宫罗汉赫然看到幻觉。
“两、两个人?”
不可思议的变化,跃身于空的孙武,分化为两个身影,亦左亦右,北宫罗汉呆了片刻才惊醒过来,不假思索,手刀猛斩向左边的孙武,鼓动全力所掀起的风压,甚至凝聚成一道旋风直'射'数十尺高,但这威力无俦的一刀,却终究击了个空,只打中一个消失不见的幻影。
同一时间,避过北宫罗汉全力一击的孙武,降落在地上。在脚踏到实地的一瞬,剧痛险些让他站不稳脚,滚倒在地上,总算脑中意志清醒,脚底一紧稳稳踏住地面,扭腰回身,手掌化柔放软,抬肩施力,一掌就打在北宫罗汉的后腰。
“老天,让我这一掌成功吧!”
一掌击出,孙武的手腕微微发热,套在手腕上的木环赫然生出光亮,正是无孔不入掌发动的先兆。
“不、不是要脱人衣服,不是这种啦!”
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战术失败,孙武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所有进行中的一切被放慢了速度,而自己的精神千百倍地集中起来,清楚感觉到附近的许多细小事物,包括自己轰发出去的这一掌,每一个细微的真气流动,全都感应得清清楚楚。
这一掌的真气,确实已经打入北宫罗汉体内,而且正要往外爆发,碎裂衣衫,这是已经确定的方向,不能改变、无法回头,但是当孙武的感应随着真气而延伸,却意外发现北宫罗汉体内除了他本身的充沛内力,还另外蕴藏着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强大而熟悉,与孙武自己的力量同出一源,剎那之间相互呼应,跟着,就像是被打出缺口的堤防,溃堤怒江一下子奔流出来。
“喀啦”、“喀啦”的连续几声闷响后,孙武眼前所出现的,是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北宫罗汉张口嚎叫,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成了发光体,正从他全身'毛'孔将那爆发'性'的能量释放出来。
手掌贴在北宫罗汉腰侧的孙武,陡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拋甩出去,重重跌落出数尺外,心下暗自骇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连被波及到的自己都可以跌出这么远,那正面受到冲击的北宫罗汉岂不是……
这场战斗的经过,全都看在香菱眼中,尽管孙武还有些搞不清楚,但香菱却晓得北宫罗汉出了什么问题,当北宫罗汉的巨硕躯体仿佛失去意识般颓然而倒,香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样,白天的战斗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两败俱伤。狂僧与刀魔都是主攻型的武者,这两个人恶斗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能双方全身而退。”
所以,当时的狂僧与北宫罗汉都已身负严重内伤,只是各自竭力镇压,不让入体敌劲爆发,而重伤的狂僧见到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联袂出现,以为袁晨锋已为他们所杀,心下更惊,自然是逃之夭夭。
北宫罗汉如果好好调息一晚,应该是可以将体内金钟劲驱出大半,减轻伤势,事实上,即使与孙武一战,照正常情形来说,孙武也没有实力威胁到他,只不过连串的鬼使神差,在少年的努力下召唤来奇迹,令孙武把这个强过自己许多倍的绝顶刀客击倒。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赢了,照理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你肯跨越那条极限,赌上一切去干,有时候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所以,小殇小姐你刚才不让我出手救人,是为了想再相信他一次,赌上他的极限,看看他能做到哪里吗?”
“救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你刚刚手上有抓什么吗?我看没有啊!”
小殇装聋作哑,香菱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清楚。事实上,有一件事让香菱非常介意,就是孙武跳跃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距离相隔有点远,再加上小殇的出现让自己分神,自己没能看得清楚,不明白北宫罗汉的手刀为何挥空,要不然,那记手刀应该可以准确将孙武砍杀的。
“难道……不,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凤凰七绝的进化条件是……”
当香菱为着脑里的想法惊疑不定,另一边的孙武已经清醒过来,看见北宫罗汉倒在地上,想到自己的战斗目的,连忙跑向旁边的封印阵,但才一抬脚,剎时间痛彻心肺,低头一看,两脚都肿得像什么一样,左腿鲜血淋漓,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渗血,伤得尤其严重,这全都是刚才使用残像技巧的后果。
“痛,真的好痛啊……”
赢得胜利后,似乎不是抱腿叫痛的适当时机,因为当孙武抬起头,那个一度倒下的巨硕身影,又再一次拦阻在他的眼前。
“小子,你不是要打倒我吗?我还没倒下,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全身是血,更兼无数皮肉外翻的伤疤,北宫罗汉的模样狰狞可怖,像极了一头血战之后的濒死野兽,但无论伤势怎重,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像个不败、不倒的战神般睨视着少年。
“你、你明明倒下过了,倒了又不认输,哪有这么过分的!”
孙武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两个人距离还很近,又是一掌击出,但当这一掌打在北宫罗汉身上,孙武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虚弱,刚刚那一轮奋战,几乎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真气,而小殇的丹'药'效力已过,自己别说是打倒敌人,就连这一记推掌都推得万分吃力。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北宫罗汉居然承受不住,巨硕身躯仰天翻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再看看敌人身上那些几乎见骨的伤口,孙武为之一呆,这才明白对方究竟伤重到怎样的一个程度。
“你……你别再死撑了,你伤得那么重,输了就直接认输嘛,输给小孩子会很丢脸吗?”
不想被北宫罗汉绊住,孙武吃力地站起来,想要先把雯雯从结界阵中抱出,但脚才刚抬,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来,紧紧抓住他的脚。
“……不……不让你去……佛血舍利……不能交给你……”
孙武低头下看,北宫罗汉边说话边喷着血沫,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但自己连续挣扎几次,都没法摆脱他的手掌,显示他争取佛血舍利的坚决意志。
这时,孙武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以自己与北宫罗汉的实力差,该是自己倒在地上,用尽力气抓着他的脚,不让他去伤害雯雯才对,为什么情形会倒过来,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再不设法疗伤,连人都要没命了,还抢佛血舍利干什么?一颗珠子而已,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舍利……是救国的希望,我不能给你……我要……保护龟兹、守护我的族人,那个小杂种今晚一定要死,我要……用舍利来救国……”
北宫罗汉断断续续的说话,让孙武钦佩他的意志,却也更为之光火。
“你这个人怎么死都不觉悟啊!都说了是一颗珠子嘛,会比人命更重要吗?你为了救你的国家,就要把雯雯开膛剖腹,这样子伤害无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雯雯作错了什么?你、你这没良心,没血没泪的畜生!”
开口骂人“畜生”,孙武真的是很气愤,但北宫罗汉闻言,重伤的他却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载悲怆,仿佛是狼群在雪夜对月悲啸,有着诉不尽的无奈与悲伤,孙武心头阵阵寒意,却听见北宫罗汉在悲笑声中说出一句。
“……你说……我没血没泪?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呢?”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