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天子龙船的炮击,不但落点准确,而且威力奇大,相较于这猛烈火力,慈航僧兵们只是手执普通兵器,孙武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抵抗,然而,情势并没有一面倒的发展,这些僧兵们手一晃,臂上所持的木盾赫然生出蓝光。
“咦?”
孙武认出这些木盾经过改装,已经成为某种机械法宝,特别是木盾生出蓝光后,僧兵们每十名一组,将木盾连结在一起,蓝光大盛,赫然形成一张光罩,能够力阻天子龙船的炮击。
一时间,慈航本院内迅速张开了一朵朵蓝'色'的大伞,尽管无法护住建筑物,但却能为混'乱'逃窜中的慈航子弟作掩护,让他们得以有秩序地后撤,并在各堂各院首座的指挥下,把队伍重新组织,作为下一波接应的战力。
这一着出人意表,立即把伤亡大幅度减低,孙武肯定这一着将会大出敌人意料,但慈航静殿素来不研究法宝技术,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有力的防御兵器来?
“大师,这……”
“呵呵,江山代有才人出,老衲想不信也不行。孙小施主,那些碎裂的金钟并没有白白铸造啊……”
孙武还记得,小殇曾解释过,除非有大型工厂作技术支援,不然单纯凭藉现有的器械,土法炼钢,是没有可能把设计图中的那座金钟完成。只不过,铸造失败归失败,但在那反覆失败又重铸的过程中,却是可以完成很多东西的。
“这么说……小殇她在铸造金钟的时候,就……”
铸造金钟时,大量征集了许多的仪器与原料,每一次的爆炸都会造成不少损失,但这些损坏、废弃的材料,虽然不能继续作为金钟的铸材,却不代表没用,稍加拼组,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改成很多有用的器械。
帮忙铸造金钟的技师中,肯定也有朝廷的'奸'细伏藏,把每一个铸造过程回报给银劫。然而,银劫手中并没有金钟的设计图,无法尽窥全貌,只能从现有状况推敲,一来一往之间,自然不免有所偏差。
“不过,还真是难得啊,作几个磁航浮板逃走,这是小殇的风格,但花这么大工夫帮助慈航静殿,小殇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实在很不合理啊!”孙武觉淂奇怪,尤其是对于小殇,自己可没法这么轻易就相信人'性'本善,可是令人惊异的事连接发生,在这奇异的盾阵发动后,地下传来剧烈震动,孙武一惊,以为是有什么敌袭,但造成震动的源头却非人力,而是一株又一株的青绿嫩草。
这些奇特的绿草迅速生长,在突破地表,接触到空气后,生长速度更是百倍暴增,转眼间就分化出无数藤蔓蜿蜒,枝干极粗,笔直向天空伸去,枝芽更快速生长出奇特的心形绿叶,每一片都有马车大小,叶片极厚,当生长到一定程度后,这些质地奇异的心形巨叶赫然能抵挡上空炮击。
天子龙船的炮击,每一发都是将纯能源化为光环,往下'射'击,非血肉之躯能抵挡,这些巨叶自然也不例外,连挨上两三发后,便着火燃毁。但这些巨叶却另有古怪,一片尚未焚毁,就从原枝芽处生长出两片新叶,时间稍微一长,巨大藤蔓将整个慈航本院完全覆盖,无数叶片生长得密密麻麻,化作一片巨大森林。
“这……这是……”
若非亲眼所见,孙武还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奇事,眼前的巨大森林俨然如同梦之世界,每一件植物的型态看来都很熟悉,却又是不应存在于世的怪异;联合起来,遮天蔽日,别说是天子龙船,就连天空都快要看不见了,很难想像不久前这里还是烽火战场,现在周围却沉静无声,变成一片森林世界。
得到这样的屏障,撤退中的慈航子弟更是有了保障,连光盾也暂时撤下,所有人迅速往后方移动,列组成队。看见这样的光景,孙武自然不用多问这是谁的手笔,举世之间,能够作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姗拉朵女士好厉害啊……”
孙武由衷惊叹,之前虽然知道姗拉朵身怀不凡技艺,医道上的通天本领尤其让人不得不拜服,但总觉得她并无战斗之能,每次碰上实战,都需要别人保护,似乎算不太上一号人物,直至此刻,才深切体会到昔日三美神的厉害。姗拉朵伊凯尔确实不擅长单打独斗,但若将她放对战场,单单她一个人,就比数万大军更具效果了。
“老衲也不太懂,不过这些藤蔓,似乎会吸取能量,刺激本身的生长,虽然这些东西遇到阳光便会朽化,但用以应付今晚之厄,倒也足够了。”
苦茶方丈站在孙武身后,合掌说话。两人所站之处,没多久以前还是众人目光的焦点,现在却变成一棵巨大藤蔓的旁边,上方还有几片巨叶遮盖,一起看着下方众僧全速后撤。
忽然间,孙武冒出了一个想法,“大师,这么大阵仗的部署,总不会是今晚才开始的吧?”
苦茶方丈摇头道:“自然不是,敌人先知先觉,准备了十几年,我等后知后觉,准备了三五年,这应该不过分吧?”
“你们也有准备?”孙武惊愕道:“那……那你们还要我帮什么忙?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错了,你所做所为,没有一件事多余,相反的,如果今次没有你,慈航静殿今晚已遭覆灭之灾。”
苦茶方丈道:“正因为有了你的出现,打'乱'了银劫的布局,令他提早发动,也让我们有了准备与应付的机会。若不是你锐身赴难,赢得阖寺弟子之心,有了刚才的一番说话,情势才有了改变,要不然,敝寺现在已是鲜血遍地,所做的准备根本没机会用上。”
孙武想想也是,慈航静殿不是没有作预防,但苦茶方丈却委实不是决战沙场的料,所有方略都被敌人看破或是做了针对措施,要不是自己的存在,为银劫制造了不少的麻烦,计略不能准确进行,现在慈航静殿早就被人攻破了。
“你的存在,所造成的影响,远较你预期中为多。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别人并非说不出来,但却惟有你,才能把这一番话给说完,换做是别人,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
被说到这一点,孙武就沉默了,因为他也很清楚,为何银劫在自己说话时不做阻拦,这若非是银劫“揣摩上意”做的判断,就是有来自上层的直接指示。这种事情,可是让自己没什么好高兴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你的到来,把福星带给了慈航静殿,有了你们这批生力军,慈航静殿才能够扭转既定的命运。”
“哦?”
孙武乍听之下,以为苦茶方丈是在说小殇,但仔细咀嚼话意,似乎又并非如此,正要细问,一阵嗡嗡声响传入耳中,藤蔓底下的世界开始有了第二波变化。
与此同时,寺外整装待发的部队也发动了攻击,那些给着孙武压力的特种骑士纷纷升空,朝着这处禅寺与藤蔓交缠组成的异变世界进攻。这么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不仅是让在场的慈航子弟深深记住,也落在旁观者的眼中。
翱翔于九天之上,天子龙船把下方的每一幕都收录无遗,用几十个漂浮的晶体萤幕,把这些画面播放于舰桥,让龙船之内的指挥阶层能够目睹,尤其是已经离开宝座,正负手端详数十个画面的那一位王者。
“唔,慈航静殿比起过往,是有些长进啊……不过这幕'乱'象,多少勾起了朕一点回忆。”
武沧澜的声音里,蕴藏着一股即将狂飙的风暴,这一点听出来的人并不多,但正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银面具男子,是完全了然于心的。
“陛下似乎情绪很高昂?”
能够被允许站在皇帝身后,无须跪下,这点就说明了银劫的超然地位,而他所提出的问题也立即得到回应。
“……计画不能说是失败,但确实是在收获的阶段受挫了啊,银卿?”
“很遗憾,陛下与微臣的形象成了破绽。计画订定于十多年前,当时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其后有注意到这破绽,进行弥补,但成效不如理想,而且……”
银劫真正想说的,是认为一般情况下,这破绽根本没有意义,不可能有人将之把握,并且形成实际破坏的,现在所发生的事,是一种计画外的“失控”,除了孙武运气好,赌赢了这一注,赢回了慈航子弟的心,很大的一个失败是没能灭火种于未然,要不是孙武朗声说话时,武沧澜下令按兵不动,看看这小子能做些什么,那现在肯定是不同的局面。
想是这样想,但最后从银劫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别的语句。
“而且……陛下似乎对现在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
“看起来像是这样子吗?嘿,可笑!”
大武王朝的王者转过头来,刹时间,一种凶暴的意识自他身上散发,直迫而来,让银劫把握住他的心态,晓得这场战争该以何种形式去收尾。
“现在等若是让那小子赢了头一铺……作为人父,偶尔陪儿子玩点小把戏倒是无妨,但如果让他继续得意下去,不但失去教导的意义,就连朕的老朋友都会在下头发笑了。”
“了解了,微臣这就下令发动全面攻击,并会负责将皇子殿下亲自带到您的面前来。”
置身战场中的人们、俯览着战场的人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动作,但在这两波人马以外,还有一小队旁观者,暂时处于被忽略的位置。
香菱站在土坡上,看着下方的一切,对于姗拉朵的通天本事大为咋舌,但是细心分析,她并不觉得慈航静殿占到什么优势了。
“……银劫还没有真正动手,现在这种程度的攻击,等于是热身一样,他既然知道对手是姗拉朵女士,不可能没预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定也有作针对措施,天子龙船可能就是为此而来,如果他们的攻击法宝发动,这点优势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是很正确的分析,更何况比起法宝、兵器,香菱更忌惮指挥战局的人,光是一个银劫已经很难对付,武沧澜更是一个无人能敌的存在,这边能做主力战斗的就只有孙武与苦茶方丈,除非呼伦法王那边真的能如约而至,否则这场战争还是输面居高。
“小殇小姐,你有什么看法呢?”
“在办后事与逃跑之间选一个,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呃……我非得在两个之间选一个吗?有没有比较不烂的选择?”
“你这算是遗言吗?”
小殇的冷酷回应,让香菱完全无言以对,正想着该如何给孙武一点帮助,站在旁边保持沉默的路飞扬,突然走了过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开口道:“上次与同盟会秘密交换的那个东西,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既然是时候了,就拿来用吧。”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