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记起来了,之前在藏经阁前的广场,每次小殇进行铸造巨型金钟,铸造失败要大爆炸前,就会听见这样的声音。照理说,小殇铸造的是失败品,所以会爆炸,而眼前的这座巨大金钟是成功作品,不该还会爆炸解体,但是……
任徜徉突然想到一个重点,几日前偶然与小殇谈话,问到她师承何处,她冷冷地伸手指向天空,自己还以为是她的师父已然亡故,不在人世,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说“我的师父在天上”,唯有如此解释,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金钟才说得过去,但如此说来,这对师徒会不会有着一脉相承的风格呢?
“啊!别的风格继承下来也就算了,连这种恶劣习惯都一脉相承,这还有没有人'性'啊!”
发现大事不妙,任徜徉马上有了决定,而一众御前侍卫眼前也就上演了非常荒谬的一幕。
原本站在金属巨钟前一步不移,摆出死守姿态的任徜徉,忽然飞也似的拔腿逃离巨钟,边跑还边发出惨叫。
“你们师徒俩都是畜牲~~”
跑得奇快,任徜徉眨眼间就窜入林中,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众御前侍卫相顾愕然,'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待得清醒,这才预备再次发动攻击,可是没等他们行动,异变已生,萦绕巨大金钟外的紫电、强光,瞬间疯狂提升了亮度,'逼'得人们无法正视。
紧跟着,剧烈的地震开始出现,把周围的土地震得有如海浪波涛,摇晃不定,没有人能稳住身形,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随之发生,附近的草地、树林、藤蔓,彷佛失去生机,瞬间枯萎,缤散凋落。
奇特的景象,无法用常理解释,给予人们的第一个联想,就是这些植物都被吸尽了生命力,所以才会瞬间枯萎若此,而被吸走的生命力流向何处,自然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那座不可思议的巨大金钟。
巨大的金钟,完全吸收了附近植物的生命力,转化为强大的纯能源,灌输入巨型金钟之内,为其最后程序供给能量,而当整个程序大功告成,这座克难完成的巨大金钟也就要迎接其最终使命。
“不好!快退!这座大钟有问题!”
纳兰元蝶警觉到事情不妙,叱喝属下尽快离开,可是却已经慢了一步,巨大金钟彷佛是一大块烧红的烙铁,在高热之下,整个烧灼呈白热化,散发着无比高温,将周围一尺的空间燃起火焰,接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整座大钟夹带炽热气流往四周炸开,无数铜块铁片疯狂袭向周遭,所过之处,都造成毁灭'性'的惨剧。
理所当然,围绕在大钟四周的御前侍卫,首当其冲,被这场巨爆轰个正着,哪怕是拥有金钟罩第五关的好手,也给以万斤之力炸出的大钟碎块命中,全身筋折骨断,惨死当场。
纳兰元蝶站的位置也不好,正处于爆炸威力最强的范围内,以她的修为,要是被轰中,肯定是惨死收场,但她启动法宝,赤龙火眼的红芒透出,在身前形成一道气芒,暂时挡住了夹杂着无数碎金属块的冲击风暴。
爆炸的威力实在太强,纳兰元蝶支撑得万般艰维,滴滴汗珠不住从额顶滑落,心知自己即将不支,正要运动那禁忌的燃血力量,红芒所形成的护罩已破,无比炽热的气流直轰过来。
要是被这股冲击波打中,惨死是必然收场,纳兰元蝶自忖难逃此劫,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将她扑倒在地,连续打了几个滚,尽管狼狈,又受了些皮肉伤,但却因此保住一命。
当纳兰元蝶惊魂甫定,睁开眼来,却看到一个男子扑倒在自己身上,面孔还很熟悉,定睛再一看,赫然就是任徜徉。
“你这个无耻之徒!”
双手施展不开,纳兰元蝶的反应很直接,几乎是本能地抬起膝盖一顶,直接撞向任徜徉的胯间。以任徜徉的武功,要避过这一击本来不难,但不知为何,他竟躲不开去,被这一下打中,惨呼一声,整个人被打飞起来,重摔落到旁边。
“唉呀!”
任徜徉几乎摔得翻了白眼,呻'吟'道:“你这女人……恩将仇报……没良心!”
呻'吟'声中,纳兰元蝶看见任徜徉的背部,这才明白他为何闪躲不开,因为他背上鲜血淋漓,'插'满了细碎的金属块。
刚才那瞬间,任徜徉把纳兰元蝶救出,但自己却没有这等好运。用背部去硬挡爆炸碎片的他,为了这一下可能毫无意义的英雄救美,就把自己搞到伤上加伤。
“你……姓任的,你在搞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做?你、你这又是在弄什么诡计?”
惊惶失措,素来以菁英自命的纳兰元蝶,也只能出口这些可笑的陈腐言词。眼前的情况,她并非看不明白,只是心里接受不了,理智强势运作之下,唯有将这判断为对方在使阴谋诡计。
“……去、去你爹的,我这样子像是在玩阴谋诡计吗?对你玩诡计需要拿命去玩?”
任徜徉的呻'吟',听起来已经衰弱得像是垂死呻'吟'了,连续的重伤,这位贵公子也禁受不起,得要盘膝坐起,将洗髓、易筋两功同发,红蓝光芒迅速绕体一周,所有'插'入体内的金属碎块全被'逼'出,脸上也稍微回复血'色'。
见到这样,纳兰元蝶的疑虑稍释,因为以目前的状况而言,任徜徉确实没有必要拼着生命危险,来行此狡计。
“我们是敌人,还正在交战,你不是和御前侍卫有深仇大恨的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语气惊疑不定,纳兰元蝶的声音少了一份坚毅,出现了显著的动摇,而与之有别的,任徜徉则是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
“谁管你是什么人啊,我只知道你是女人。御前侍卫是我死对头没错,但你可是个女人啊,要是我对你遇险视而不见,那我任徜徉还算是人吗?”
简单的一句话,强势表现了任徜徉所坚持的信念,那一瞬间的凛然之姿,就连纳兰元蝶也为之动容,只可惜英雄不易为,任徜徉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后,脸'色'忽然一变,大口鲜血激喷而出,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姓任的!”
纳兰元蝶大吃一惊,更看得出任徜徉这一下伤势发作,非同小可,若是得不到救治,不过是一时三刻之命,但若要说救治,自己似乎没有这种能力,而且敌我立场有别,刚才还要杀的人,现在如果动手去救,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该不该救……”
假如让纳兰元蝶这么思考下去,任徜徉就死定了,所幸在她有所决定之前,劲风卷起,一只金光闪闪的手掌飞飙而至,紧急贴在任徜徉的背心,雄浑劲道传输直入,不仅协助任徜徉镇压伤势,还令他体内真气运转呼应,红蓝二气再度缭绕身体,时间比刚才更长数倍。
易筋、洗髓并发,堪称是天下一等一的疗伤技巧,任徜徉的危险伤势获得控制,保住了'性'命。
纳兰元蝶吃惊之余,望向任徜徉的身后,当手掌上所透发的金光慢慢敛去,连带也显出了身后的形影。
“是你!”
要说不讶异那是不可能的,纳兰元蝶与孙武有过多次遭遇战,亲眼见到他一次比一次更强,实力不断飞跃,可是此时的他,神完气足,眼中精芒内敛,与上一次所见相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似是进入了真正的高手境界。
这不寻常的变化,肯定是与那个金属大钟有关系,纳兰元蝶看得出来,却猜不到那个金属大钟到底有何作用。
在孙武身后还有一个人,纱巾遮住面孔,看不见面容,但从那轮廓来看,已可确定是一名绝'色'的美人;所穿着的红'色'纱裙,一双雪白的手臂与香肩都'露'在外头,莲步轻移,尽显绝代风华。
这样的美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纳兰元蝶很快就猜想到对方的身分,尽管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此人在此,孙武看来又是一副力量大进的样子,自己想要对付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了。只不过,打是打不成,难道就这么转头走了吗?这……似乎有说不太过去。
“军官小姐。”
出声的是孙武,正在运功的他,还行有余力开口说话。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声音中少了几分愤恨,因为上次听路飞扬提起,纳兰元蝶也是武沧澜的私生女之一,对彼此相同的处境多少有几分恻隐之心,本来怨愤她攻破梁山泊的心,稍微淡了,再者,实际接触到武沧澜、银劫这等头目级人物后,才发现自己应该敌对的人是他们,如果每个小角'色'自己都要去恨、去怨,那也未免太伤神了。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武沧澜的命令,你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执行呢?你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吧?”
就在场所有人的判断而言,这实在是一个蠢问题,不过孙武本就是蠢问题与蠢事的专家,会问这种问题毫不奇怪,纳兰元蝶本可一笑置之,但来自孙武身后那名美人的强大压力,却迫使她必须回答。
“这……这还用得着问吗?那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是圣旨,有人可以违抗圣旨的吗?”
可以解释的理由有很多,但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无关乎对与错,就只是至高无上的圣旨必须被遵行。这一点本该能得到人们的认同,但习惯问蠢问题的少年,这次却提出了一个令纳兰元蝶语塞的质疑。
“那是一个扭曲你一生,把你生命玩弄的人,为什么你还愿意继续服从他,让他以驱使你为乐,满足他变态的乐趣呢?”
这个问题,纳兰元蝶答不出了,她脸'色'苍白,如遭雷亟,险些一跤跌坐到地上,充分反应出内心的震撼。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宝姑娘选择闭口不言。无可否认,这个问题的刺激'性'太强,但孙武会提出这个问题来,应该也代表了他自己亦有同样的心理直问吧?
怎样也好,孙武能把这个问题提出,证明他已经克服了这个困'惑',找到自己的方向,晓得该怎么样去面对这难关了。
思量间,孙武的疗伤程序已经完成,从地上站了起来。照道理说,这样大损元气的输功疗伤,事后如果不歇息良久,那可能连站都站不直身体,可是孙武一下子便站起,精神奕奕,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这点委实令人称奇。
“宝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承蒙你的援手,非常感激,现在请你照顾一下任兄,好吗?”
孙武望向慈航静殿的后山,点头道:“我想去完成几件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