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直视过往寻找未来
地司祭单人闯阵,大地神戟撼动楼兰王宫,造成重大死伤,这件事虽然不小,但却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26nbsp;毕竟地司祭闯王宫时,没有大剌剌地表明身分,不是以心眼宗司祭的身分前来,所以事情也就很单纯,不知情的人只知道是个疯子跑来搞破坏,知情的人也仅是将此定位为河洛剑派同门阋墙。
只有拓拔小月,才真正为这件事情感到困扰,因为身为领导人,她必须要根据眼前的事实做出判断,而这正是最困难的部份。
首先,这件事当然是心眼宗在幕后主导,河洛剑派与心眼宗根本是一体两面的名词,这件事拓拔小月知道,但却无法以此向心眼宗究责,因为大部分的人都不晓得这件事。
目前在域外,心眼宗仍被认定为“坚决守护域外人民利益,绝不让中土人欺压域外”的崇高组织,如果要对心眼宗的信徒宣告,这个组织的真面目其实是中土两大圣宗之一,河洛剑派的秘密分支,这种话说出去只会被追着打,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
而且,这件事情还麻烦在很难被证明。纵使知道河洛剑派在幕后'操'控心眼宗,拓拔小月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人证?物证?这些东西要找不是没有,但说服力都不足够,尤其是,要说服那些近乎是崇拜者的信徒,普通的证据根本没用,别说是妃怜袖的证词,就算是让长河真人亲自来说明,心眼宗只要一句“中土人在离间与污蔑我们”,便可把这指责给化消。
要让那些信徒相信什么事,恐怕得要心眼宗主亲自出来说明,才算是有说服力,拓拔小月甚至想过让人假扮心眼宗主说话,然而,这种不光明的手法也碰上障碍,倒不是假扮工作太难,相反的,问题出在太过简单上。
无论是心眼宗主,或是心眼宗之中最高位阶的三名司祭,要嘛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嘛就是藏头'露'尾,随便抓个人出来,蒙面穿上白袍,都可以自称是心眼宗主或司祭,看上去是一模一样,就是没人会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拓拔小月这才明白,河洛剑派不愧是装神弄鬼的专家门派,所设计的每一个步骤,看似荒唐,却都有着难以破解的厉害,令自己无从施其计。
要向域外人民证明心眼宗与河洛剑派的关系,目前是难上加难,事实上,就连该不该完全相信这件事,拓拔小月也仍感到怀疑。
地司祭急急忙忙赶来对付妃怜袖,同时试图夺宝的举动,看起来好像证明了妃怜袖所说之言的真实'性',然而,就拓拔小月看来,地司祭的话里有太多斧凿痕迹,好像故意在澄清妃怜袖的清白,为她所指控的事实作证明,换句话说,地司祭根本就是特别跑来帮妃怜袖作戏与作证的。
那么,妃怜袖就是河洛剑派送来的'奸'细?她的话只是一个阴谋?
拓拔小月也不这么想。除了妃怜袖本身的气质,让拓拔小月相信她不太可能充当'奸'细,拓拔小月也曾扪心自问,假如自己是心眼宗的首领,知道有妃怜袖这样一号人物存在,会危害到心眼宗时,该当如何?
结论是,一方面试图杀人灭口,一方面也故布疑阵,就算杀不了她,至少也要让龟兹方面生疑,不能与她合作。如此一来,地司祭所做的种种,就全部都有了解释……也就怎么解释都可以了。
假如拓拔小月的思维简单,这件事情根本不用想那么多,用直觉判断,或者扔铜板来决定就可以了,但就是因为阿古布拉王自小的训练,让她努力地进行理智判断,想要用自己的智慧,去看清楚眼前这团'迷'雾,才使得事情越来越'乱',如堕五里雾中。
更何况,在这些问题之后,一个更大的麻烦又接踵而来,如果说地司祭的奇袭行动,带给龟兹的仅是一场'骚'动,那么这个麻烦的发生,则是让整个龟兹天翻地覆。
……国王不见了。
就在地司祭退走后,守卫内宫的王家骑士匆忙来报,阿古布拉王失踪,找遍整个王宫都不见踪影。
拓拔小月赶去王宫门口坐镇时,曾特别调派王家骑士去守护国王,但根据王家骑士回报,当他们匆匆赶至会议厅,不见阿古布拉王在内,四下找寻仍不见踪影,马上慌了起来,忙着到处搜索,直至拓拔小月等人战毕归来,只得硬着头皮向公主殿下禀告。
对于王家骑士的请罪,拓拔小月倒是没有表示什么,毕竟,国王陛下都蒙面跑出去与敌人单挑了,宫里头会找得到人才有鬼,但是当拓拔小月等了一段时间,应该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时,她才真的感到惊慌。
父亲……该不会打算不回来了吧?
刚才在战斗的最后,蒙面的黑衣人说了声“珍重,交给你了”,跟着便破空而去,拓拔小月本以为他是出去绕个一圈,甩开人们的注意,再悄无声息地潜回王宫,不着痕迹地出现。
但现在都已经超过回来的合理时间,人仍然没有出现,拓拔小月开始动摇,觉得父亲大有可能一去不回了。
这次回来见到父亲,就觉得他的神情、语调很不对劲,有些时候询问的口吻,简直像是在嘱托什么,甚至还主动提起他曾游学中土,在河洛门下习剑,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没有能够把话说完而已。
想来……父亲应该也是察觉到什么了,知道有一桩大祸要来,为了要处理这桩祸事,便把该要交代的东西早早交代好。但阿古布拉王虽是仁厚之君,却从不是个胆怯之人,以他今时今日的声望与实力,拓拔小月想不出有什么弥天大祸,能'逼'得他避祸而去。 勉强要猜的话,大概就是地司祭所点出的那件事吧……
“别忘记!今日有魔狼之祸,你才是罪魁祸首,域外千千万万的血债,最后都要你来清算!”
这句话的重量,实在是太沉重了,魔狼之祸,波及整个域外,造成的死伤无以计数,无数人为此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因为魔狼太过强大,又太过神秘,被域外人当成是某种“天灾”,无仇可恨,要找个最令域外人最痛恨的目标,搞不好还轮不到武沧澜。
但若有仇可恨呢?
这个血海深仇就很难算了,假如有个人该为魔狼之祸负责,那来自千千万万人的仇恨之火,绝对会把他烧到连骨头都不剩下。
拓拔小月不敢想象,这个人若是自己父亲,事情将会恶劣到何种程度。照理说,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发生,父亲从不是那种穷兵黩武,想要开发生物兵器以壮大自身的人,不可能去开发魔狼。
然而,父亲对于无人知晓的魔狼源流之谜,了如指掌,在龟兹最高机密的生物研究所里头,存在活生生的魔狼,这些都是难以解释的事实。
拓拔小月又想起域外莫名瘟疫流传之初,心眼宗策动谣言,试图诬陷自己父亲时,那些本来只要简单一句否认就可解决的谣言,却因为父亲的许多知交好友态度古怪,而如燎原野火般蔓延起来。父亲是好人,他所结交的人也都很正派,为什么那些人不愿相信他?
所有的一切连结起来,只导向一个事实:心眼宗所作的指控,并不是空'穴'来风,而若这些指控成真,那后果……
“不好!”
拓拔小月紧急想起一事,惊出一身冷汗。
心眼宗既然已经将此事挑明,肯定不会只是随便放话就算了,后头还会有更厉害的攻击,必须要尽早采取措施。
父亲不在,龟兹虽然还有许多文武大臣,但是能拿定主意的只有自己一个,父亲临去之前的那句“交给你了”,就是让自己来判断一切、决定一切。
担子很重,莫名其妙落下来的重担子也让人很火大,但是自己却没得选择,因为没有别人能帮忙扛起这个担子。
龟兹,要靠自己来守护了……
决心,已经有了,但要守护这个理想,需要足够的智慧与手腕,自己所应该采取的第一步……
“传令下去,请北宫、宇文两位统领一起来见我。”
命令下达,北宫罗汉、宇文龟鹤迅速来到公主殿下的面前,他们都已经知道阿古布拉王失踪的事,正想看看小月公主有什么打算,哪知道拓拔小月所交付的第一件任务,就让负伤赶来的两人差点吐血。
“让王家骑士团把这个消息传下去,越快越好,就说最近有阴谋组织要散布谣言,诬陷国王陛下,说他是魔狼的头子,魔狼之祸是由他引起。”
两大统领都不是笨人,听到这样的命令,在短暂惊愕后明白过来,老谋深算的宇文龟鹤看了看公主,意味深长地道:“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就算我们自己不说,心眼宗早晚也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姑且不论真假,与其让敌人来说,不如我们自己来主导。”
拓拔小月的命令,没有被反对,因为在场的两人没有其它更好主意,既然如此,作点事总好过什么都不作。
“但……公主,就这样子作,真的行吗?”
“一定不行的,这样虽然能打'乱'心眼宗的阵脚,但当他们再次发动攻势,就会准备好更充分的证据,那时候我们说什么都没用,情势也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那……我们该要如何应付?”
“当前第一要务,就是弄清楚魔狼的源流,还有整件事情的始末。”
拓拔小月看着眼前的两位统领,她知道这两位长辈既忠诚又可靠,但他们并不是玩谋略、使心机的行家,其实放眼龟兹,还真是找不出这方面的人才,所以自己才会这么进退维谷。
但有一件事,还是可以现在问清楚的……
“两位……你们知不知道……我父亲他的武功到底怎样?他真的……没什么实力吗?”
这是拓拔小月先前的怀疑,她自己也不肯定两大统领知道多少,但这两位是伴随着父亲一起打下龟兹基业的老臣,与父亲的交情也好,如果龟兹有什么人知道父亲的状况,那一定就是他们两人。
而从他们两人的表情,拓拔小月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在域外,一个人若是实力不够,别说作十几年的国王,就连十几天都不可能。
“两位,我不想让你们为难,但现在事态危急,如果不弄个清楚,面对敌人时,我们将会一筹莫展,请你们把所知道的事告诉我好吗?”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不能再有保留,就连素来刚正耿直的北宫罗汉,也'露'出为难的表情,缓慢说道:“初识国王陛下的时候,我们曾经秘密比试……陛下他武功很高,我就算用上法宝也不是对手……他那时候说,他想要替域外人民做些事,所以不能公开显'露'武功,而且……他也不希望建立一个事事要凭武力解决的国家,那样就和武沧澜没有两样了,最好……是能在域外树立一个典型,让人们知道就算不用武力,也一样可以成事。”